剧组的午后总带着几分慵懒，果木炭在土灶里慢慢燃着余烬，空气里还飘着上午烤胡饼的淡香。凌姝坐在临时厨房的小板凳上，手里摩挲着腕间的铜勺挂坠 —— 这是凌姐昨天特意帮她改的，把传家铜勺的边角磨成小巧的挂坠，方便她拍戏时戴着，说是 “太奶奶的手艺能护着你”。手机还停留在苏晴的通话界面，“华星传媒”“全资签 Ip”“速食联名” 几个词像石子，在她心里漾开层层涟漪。
“还在想刚才的电话？” 顾衍端着一杯温水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他刚拍完一场淋雨的戏，发梢还带着湿意，却没先去换衣服，反而先过来关心她，“华星传媒我熟，他们做 Ip 向来只看流量和利润，不管内容本身 —— 之前有个非遗传承人跟他们合作，最后把传统手艺改成了流水线商品，口碑一塌糊涂。”
凌姝接过温水，指尖触到杯壁的凉意，心里却更清楚自己的底线：“我做古菜不是为了赚快钱，太奶奶的全谱里记的是‘膳心’，不是‘商机’。要是把灯影牛肉改成速食包，把酸汤鱼做成调料粉，那不是传承，是砸了凌家的招牌。” 她抬头看向不远处，场记小姑娘正和化妆师分享她早上做的卤豆干，两人笑得眉眼弯弯，“你看，大家喜欢的是带着温度的古菜，不是没有灵魂的速食。”
顾衍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这是我认识的一位律师，专门打 Ip 维权的，要是华星敢逼你，你可以找他。他们虽然资源多，但也怕‘破坏非遗传承’的口碑，真闹大了，他们也讨不到好。” 凌姝接过名片，指尖捏着硬挺的纸壳，心里泛起一阵暖意 —— 原本以为剧组只是工作场合，却没想到能收获这样的善意。
镜头转回到两天前的北平，苏晴坐在华星传媒的会客室里，指尖紧紧攥着包里的《知味 2》样书。会客室装修得极尽奢华，水晶灯折射出冷硬的光，对面的华星项目部总监张总，手指在平板电脑上滑动着数据，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傲慢：“凌姝现在的热度正好 ——《知味 2》首月销量破五万，《食味长安》还没播就有话题度，我们想全资签下她的所有美食 Ip，包括书籍、小馆、综艺，甚至后续的联名商品。”
苏晴端起面前的咖啡，却没心思喝，只是冷静地问：“具体怎么合作？凌姝的核心是古菜传承，这一点不能变。”
张总嗤笑一声，把平板推到她面前，屏幕上是 “凌姝联名速食方案”：“很简单，把古菜做法简化 —— 比如灯影牛肉，不用切那么薄，直接用碎肉压成片，真空包装；酸汤鱼做成调料包，用户加水煮就行。我们测算过，这样成本低、利润高，还能铺到超市和电商平台，三个月就能回本。”
“不行！” 苏晴立刻把平板推回去，语气坚定，“凌姝的核心是‘复原古菜、传递膳心’，不是做速食商品。她为了复原一道樟茶鸭，在四川待了十天，跟凌姐学熏制、跟老厨师学卤汁，要是改成速食包，对得起她的辛苦吗？对得起那些信任她的读者吗？”
张总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身体往前倾了倾，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施压：“苏小姐，咱们都是成年人，别谈这些虚的。华星能给凌姝的，别人给不了 —— 一线综艺资源、全国连锁的小馆加盟、甚至电影客串的机会。但要是不合作……” 他顿了顿，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你也知道，圈内的资源就这么多，要是华星这边说了话，以后想找凌姝做美食合作的平台，恐怕得掂量掂量。”
苏晴心里一沉，却没露怯，反而把《知味 2》的样书翻开，指着里面的 “川味传承史” 章节：“张总，你看看这里 —— 凌姐的祖父为了护一本卤料谱，把谱子藏在泡菜坛底；凌姝为了平反凌家冤案，跑了三个月档案馆。这些都不是‘流量’，是实实在在的传承故事。你们想要的是能赚钱的 Ip，而凌姝想要的是能传下去的手艺，咱们根本不是一路人。”
她站起身，把包甩到肩上：“合作的事，我替凌姝拒绝了。要是你们想在资源上做手脚，也请随意 —— 凌姝就算没有一线综艺，就算小馆只开在北平的胡同里，也能把古菜传下去。”
走出华星传媒的大楼时，北平的风正刮得紧，苏晴掏出手机给凌姝发消息，指尖却有些发颤 —— 她不怕自己受委屈，却怕凌姝的传承之路因为资本的施压变得更难。可一想到凌姝在四川复原樟茶鸭时的专注，想到老食客张阿姨说 “儿子因为古菜回家吃饭”，她又坚定起来：不管资本有多强势，她都要护着凌姝的 “膳心”。
时间回到现在的剧组，苏晴的视频电话突然打了过来。凌姝赶紧接起，屏幕里的苏晴正坐在小馆的素材整理角，桌上摊着《知味 2》的销售报表：“姝姝，华星的人又找我了，这次换了个副总来谈，说可以‘让步’—— 不强制做速食，但要在《知味 3》里加他们指定的广告，还要让凌家小馆开连锁加盟店，由他们负责运营。”
凌姝看着屏幕里苏晴疲惫的脸色，心里一阵愧疚 —— 这些天苏晴不仅要处理小馆的运营和《知味 2》的售后，还要应对华星的纠缠，肯定没少受委屈。“别跟他们谈了，” 凌姝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去，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加盟运营他们说了算，就等于把小馆的‘魂’交出去了 —— 我开小馆是为了让大家吃到正宗的古菜，不是为了圈钱。”
苏晴点点头，又拿出一张纸条：“他们还说，要是你不合作，《食味长安》的宣传资源可能会被砍 —— 本来定好的央视美食频道专访，现在他们说‘要再评估评估’。还有，之前谈好的高校古菜讲座，也有两所学校突然说‘暂时取消’，我打听了，背后就是华星在施压。”
凌姝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她不怕自己没曝光，却怕因为资本的阻挠，让更多人看不到古菜的价值 —— 那些期待讲座的学生，那些等着看《食味长安》了解古菜的观众，不该因为她的拒绝而错失机会。
“我知道了，”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却更亮了，“你把华星负责人的联系方式给我，我亲自跟他们谈。他们想要的是 Ip，我想要的是传承，就算谈不拢，我也要让他们知道，凌家的古菜不是可以随意拿捏的商品。”
挂了电话，顾衍走过来，看到她眼底的坚定，笑着说：“需要帮忙吗？我可以帮你联系几个文化界的前辈，他们对‘资本破坏传承’的事很反感，要是他们能站出来说话，华星也得收敛点。”
凌姝摇摇头，却没拒绝他的好意：“谢谢你，但我想先自己跟他们谈 —— 这是凌家的传承，我得自己守住。要是真谈崩了，再麻烦你也不迟。” 她站起身，走到土灶旁，拿起那只刻着 “膳心” 的青釉碗，碗底的篆体字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她知道，接下来的谈判会很难，华星的资本像一张大网，可能会缠住她的资源，挡住她的路。但她更知道，太奶奶当年面对总督府的压力，都没放弃过古菜；凌建军爷爷面对文革的冲击，都没丢过卤料谱；她又怎么能因为资本的施压，就把凌家的 “膳心” 交出去？
傍晚的炊烟在剧组上空袅袅升起，凌姝重新点燃土灶，准备给大家做晚饭 —— 今晚做小米粥配酱黄瓜，都是简单却暖身的家常菜。铜勺在砂锅里轻轻搅动，粥水泛起细密的泡泡，像无数个小小的 “膳心”，在锅里慢慢熬煮，慢慢沉淀。
她看着锅里的粥，心里默默对自己说：不管华星有多强势，不管未来的路有多难，她都要带着这碗粥的温度，带着太奶奶的铜勺，把凌家的古菜传下去。而这场和资本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