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业明抹了把眼泪,哽咽道:“昨天早上我爸把我叫到跟前,塞给我五十块钱,让我去县城供销社买炸药,还说‘你早点去早点回,别在外面逗留’。我当时觉得奇怪,平时买炸药都是让吴小龙去,这次怎么突然让我去。”
“还有呢?”
“前几天我听见我爸和吴小龙吵架,吴小龙说‘那笔账再不还,人家就要找上门了’,我爸骂他‘都是你赌钱惹的祸,现在还想卖厂还债,我死都不会同意’。”汪业明咬着牙,“我早就看吴小龙不顺眼了,整天游手好闲,还爱赌钱,欠了一屁股债。”
沈辞心里有了初步判断:“老周,你带两个人去县城查那个开招待所的南方男人,重点查绿色吉普车,车头有磕碰的。谢云,你继续留在现场勘查,我去吴小龙家看看,说不定能找到线索。”
吴小龙家就在石灰厂旁边的砖房里,门没锁,一推就开。屋里乱糟糟的,桌子上放着几个空酒瓶和一副扑克牌,地上散落着几张赌债欠条,金额最大的一张写着“今欠李老三三千元,三个月内还清,欠款人吴小龙”。
沈辞翻着抽屉,里面除了吴小龙的身份证和几张汇款单,还有一张照片——吴小龙和一个穿皮夹克的男人勾着肩,背景是县城的“红光招待所”。那个穿皮夹克的男人,留着小胡子,左手戴着金戒指,正是汪发华描述的人。
“找到线索了。”沈辞拿起照片,转身往外走,“老周说的那个南方男人,和吴小龙认识,这案子恐怕不只是买厂那么简单。”
刚走到门口,谢云就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油纸包:“沈队,在汪世城的床板下找到的,里面是一沓现金,还有一张借条。”
沈辞打开油纸包,里面有五百块现金,借条上写着“今借汪世城五千元,用于生意周转,借款人李建国,1987年8月15日”。借条下面还压着一张纸条,是汪世城的字迹:“李建国与吴小龙有勾结,需防。”
“李建国?”沈辞皱起眉,这个名字有点耳熟,“是不是县城开矿的那个李建国?”
“对,就是他。”谢云点头,“听说他以前在部队待过,后来退伍回县城开矿,手底下有不少人,作风很横。”
沈辞把照片和借条收好,眼里闪过一丝锋芒:“看来凶手就是李建国了。老周说他开招待所,汪发华说他开绿色吉普车,现在又和吴小龙有勾结,动机、线索都对上了。”
雨渐渐停了,天边露出一抹鱼肚白。沈辞骑上摩托,对谢云说:“去县城,找李建国。”
摩托驶离石灰厂,红土路上的泥辙被晨光拉长,沈辞握着车把的手紧了紧。他知道,这起八人遇害的特大凶案,才刚刚揭开冰山一角。李建国的背后,或许还藏着更深的秘密,而他必须尽快找出真相,给死去的八个人一个交代。
县城的红光招待所位于汽车站旁边,门口停着一辆绿色吉普车,车头果然有个磕碰的坑。沈辞和谢云刚走到门口,就被一个穿保安制服的男人拦住:“你们找谁?”
“找李建国。”沈辞亮了亮工作证,“我们是县公安局的。”
保安脸色一变,连忙点头:“李老板在二楼办公室,我带你们上去。”
二楼的办公室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打牌的声音。沈辞推开门,四个男人正围着桌子打牌,其中一个留着小胡子的男人,左手戴着金戒指,正是照片上的李建国。
“谁让你们进来的?”李建国抬头,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沈辞没说话,径直走到他面前,把照片放在桌上:“认识吴小龙吗?黎明石灰厂的汪世城一家,是你杀的吧?”
李建国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不自觉地摸向桌下,沈辞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他的手腕:“别动!”
旁边三个男人刚想站起来,谢云掏出腰间的手铐:“都老实点,警察办案!”
李建国挣扎了几下,见挣脱不开,索性瘫坐在椅子上:“我认栽。汪世城那老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好心买他的厂,他偏不卖,还敢告我偷税漏税,我不杀他杀谁?”
“吴小龙是怎么回事?”沈辞追问。
“吴小龙欠我三千块赌债,我跟他说,只要他帮我把汪世城引到工棚,我就免了他的债,还给他一千块好处费。”李建国说,“昨天晚上,他以对账为由,把汪世城一家都叫到工棚,我带着两个兄弟埋伏在里面,趁他们不注意就下了手。”
“你那两个兄弟呢?”
“跑了,我让他们去南方避风头了。”李建国说,“凶器是一把砍刀,我扔在山里了。”
沈辞让人把李建国铐起来,仔细搜查办公室。在一个保险柜里,找到了一沓汇款单,收款地址都是南方的,还有一件叠得整齐的旧军装,领口少了一枚纽扣,和现场找到的铜纽扣一模一样。
“这军装是你的?”沈辞举起军装。
“是,我以前在部队是班长。”李建国点头。
谢云这时在李建国的皮夹克口袋里找到一小包石灰粉,和黎明石灰厂的石灰成分完全一致。“证据确凿,你没什么好说的了。”
押着李建国走出招待所,阳光已经洒满了县城的街道。汪业明和汪发华正在门口等着,看到李建国被押出来,汪业明冲上去就要打,被沈辞拦住:“别冲动,法律会制裁他的。”
汪业明跪在地上,对着沈辞磕了个头:“谢谢警官,谢谢你们为我家人报仇。”
沈辞扶起他,看着远处的红土路:“我们会尽快把另外两个凶手抓回来,让你家人安息。”
这时,老周跑过来说:“沈队,省厅的电话,说李建国的两个同伙在火车站被抓住了,正往回押。”
沈辞松了口气,转头对谢云说:“案子总算有眉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