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正趴在办公桌上整理邪教案的收尾材料，钢笔尖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被骤然响起的电话铃声劈断。听筒里传来老局长带着杂音的吼声，背景里还混着火车鸣笛似的喧闹。
“沈辞！立刻收拾东西去江西！赣州下辖的清塘乡，半个月丢了三个婴儿，都是刚满周岁的，一点线索没有，当地老百姓都快闹翻天了！”
沈辞猛地坐直身子：“人贩子作案？还是有其他情况？”
“要是人贩子倒好办了！”老局长的声音透着焦躁，“当地派出所查了一圈，村口就一条路，进出都得经过老槐树，可没人见过陌生人。现在村里传邪乎了，说是什么山精讨替身，还有人跑去后山拜神，再这么闹下去要出乱子！”
挂了电话，沈辞刚把配枪塞进枪套，就听见楼道里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谢云扛着相机，身后还跟着个拎着帆布包的年轻警员，老远就喊：“沈大警官，别独美啊，这趟江西我跟你走！”
“你怎么又来了？”沈辞挑眉，“这不是采访任务，是办案。”
“正因为是办案才得带上我。”谢云拍了拍相机，“清塘乡那地方偏，老百姓信鬼神不信警察，我扮成记者跟你搭伙，他们说话还能放松点。再说了，上次京大那案子，不是我的‘群众缘’帮你问出线索的？”
旁边的年轻警员憋笑着补充：“局长已经批了，谢记者算我们的编外协助人员。”
两天后的午后，绿皮火车在赣州站停下，沈辞和谢云踩着站台的碎石子刚出站，就看见一辆浑身是泥的吉普车停在路边。车窗摇下，露出一张黝黑的脸，是清塘乡派出所的所长老周，眼角的皱纹里都嵌着尘土。
“沈警官！谢记者！可把你们盼来了！”老周攥着沈辞的手使劲摇，力道大得像要把人捏碎，“再查不出眉目，村里的老人们都要组织去后山‘送替身’了，我拦都拦不住。”
吉普车在坑洼的土路上颠簸，车窗外的景色从城镇变成田垄，最后钻进连绵的青山。谢云扒着车窗看，路边的田埂上稀稀拉拉站着几个村民，都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的车，眼神里又怕又好奇。
“老周，三个婴儿都是怎么丢的？”沈辞从帆布包里掏出笔记本。
老周猛吸了口烟，烟蒂在指间烧得通红：“第一个丢的是村东头王家的小子，叫毛豆。十五天前的早上，他娘去灶房烧火，把孩子放堂屋的摇篮里，前后也就十分钟，出来孩子就没影了。摇篮旁边掉着个红绳编的平安扣，是孩子出生时他姥姥给的。”
“第二个是李家的闺女，叫丫蛋，七天前丢的。”老周的声音沉了下去，“那天中午下小雨，他爹在院里补漏雨的屋顶，孩子娘在屋里做针线，听见孩子哭了两声就没动静了，跑出去一看，门是虚掩的，孩子没了，门槛上有片湿泥印，看着像小动物的爪子。”
谢云插嘴：“小动物？什么动物能把婴儿叼走？”
“谁说不是呢！”老周拍了下方向盘，“我让人去山里查了，狼和野猪都有，但它们不会这么悄没声地进院子。第三个更邪门，是三天前丢的陈家小子，他娘抱着孩子在门口晒太阳，跟邻居唠了两句嗑，转头孩子就没了，怀里就剩个空襁褓，地上有几滴血，不多，像是被什么东西刮破了皮。”
吉普车转过一道山弯，终于看见清塘乡的轮廓。村子坐落在山坳里，几十间土坯房错落着，村口的老槐树枝繁叶茂，树干上挂着几缕红布条，风一吹飘得像招魂幡。车刚停稳，就围上来一群人，有哭哭啼啼的妇女，还有扛着锄头的汉子，七嘴八舌地说开了。
“警官！你可得救救我们的娃啊！”一个穿着蓝布褂子的女人扑过来，抓住沈辞的胳膊，她眼眶红肿，脸上还沾着泪痕，“我家毛豆才刚会喊娘，怎么就没了呢……”
这是毛豆的娘，王桂香。沈辞扶着她坐下，放缓了语气：“大姐，你再仔细想想，那天早上你去灶房，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比如狗叫，或者有人走路的声音？”
王桂香摇着头，眼泪又掉下来：“没有啊！我家大黄平时见着生人就叫，那天安静得反常，灶房的烟筒响着，我就听见自己烧火的声音，出来娃就没了。村西头的张婆婆说，是后山的‘山娘娘’缺娃，要我们扎个稻草人，用红线绑着丢进山涧里，不然还得丢娃……”
“别听那些胡话！”老周皱着眉打断她，“张婆婆天天装神弄鬼，上次还说谁家鸡丢了是被狐狸精叼走的，结果是她自己偷去炖汤了。”
谢云拿着相机，没急着拍照，而是蹲在一个扛着竹筐的老汉旁边，递过去一支烟：“大爷，我是晚报的记者，想问问您，这村里进出都得走老槐树那儿，您天天在那儿摆摊卖菜，见过陌生人吗？”
老汉接过烟，用火柴点着，抽了一口说：“陌生人？没有！这半个月除了乡上来的干部，就没见过外乡人。倒是……倒是有个怪事。”他压低了声音，往四周看了看，“丢娃的前几天，我起早去进菜，看见后山的小路上有个人影，穿得黑黢黢的，不像我们村里的人，也不像打猎的。”
“什么样的人影？男的女的？高还是矮？”沈辞立刻凑过来。
“看不清，天太黑，就看见个轮廓，走路飘乎乎的，不像踩在地上。”老汉的声音有点发颤，“张婆婆说那是山娘娘的跟班，我现在都不敢起早摆摊了。”
沈辞皱了皱眉，转头对老周说：“先带我们去三个失踪婴儿的家里看看。”
王桂香的家在村东头，土坯墙围着个小院子，院子里的鸡窝塌了一半，显然是主人没心思打理。堂屋里光线昏暗，墙角摆着个旧摇篮，竹编的篮筐上还挂着半截红绳，正是老周说的平安扣的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