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份厚得像砖头一样的文件砸在了会议桌上。
魏泽昊的首席律师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嘴角挂着职业化的假笑：“林总，苏总，这是我们拟定的《战略投资协议》。为了体现国际化视野，我们特意采用了全英文条款，共计108页。”
108页。全英文。
这哪里是合同，这分明就是一本《从入门到入土：创始人自杀指南》。
换做普通创业者，看到这么厚的英文文件，第一反应肯定是头晕眼花，然后出于对“专业人士”的敬畏，不敢细看就签字画押。
但林晚和苏晓晓不是普通人。
她们是有外挂的人。
昨晚，黑客“键盘侠”不仅扒光了魏泽昊的底裤，还顺手入侵了他们律所的内网，把这份合同的草稿版本、修订记录、甚至是律师之间的备注批注，全都搞到手了。
什么“这条写得隐晦点”、“这里加个对赌陷阱”、“那个条款专门用来架空创始人”……
每一条批注，都是魏泽昊阴谋的铁证。
林晚拿起那本“砖头”，随手翻了翻，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啧啧，魏总真是太客气了。”
林晚一边翻一边感叹，“这纸张，这印刷，这厚度。拿回去垫桌角都嫌太高，得用来当枕头。”
魏泽昊冷哼一声：“这里面每一条都是为了保障双方的权益，建议两位仔细阅读。”
“那是那是。”
林晚装模作样地戴上一副平光镜，翻开第38页。
她的手指在密密麻麻的英文单词上划过，最后停在第4.2条款上。
“哎呀，晓晓你来看。”
林晚指着那一行小字，用一种发现新大陆的惊喜语气说道：“这一条好有意思哦。‘若乙方在首年净利润增长率低于300%，甲方有权以1元价格回购乙方30%的股份’。”
她抬起头，一脸天真地看着对面的律师：“那个，我想请教一下。300%的增长率……咱们是去抢银行吗？还是说魏总有什么炼金术？”
律师的笑容僵住了。
那是整个合同里最隐蔽、最致命的对赌条款，藏在几千个单词的废话文学里，甚至还用了极其生僻的法律词汇。
她怎么一眼就看到了？
还没等律师解释，苏晓晓那边也发出了惊呼。
“姐！你看第76页！”
苏晓晓指着第9.1.3条款，“这里写着‘关于品牌的一切重大创意决策，需经甲方书面同意方可执行’。”
苏晓晓挠了挠头，一脸困惑：“‘一切重大创意’？那如果我想给公司的吉祥物换个颜色的内裤，算不算重大创意？是不是还得给魏总打个申请报告？”
魏泽昊的脸色沉了下来。
创意决定权。这是他控制品牌灵魂的关键手段。只要签了这条，以后“晚月”发什么新品、搞什么活动，都得听他的。
这两人是开了天眼吗？怎么一翻就翻到要害？
“还有这个！第99页！”
林晚又翻到了最后几页，指着那个复杂的股权稀释模型图。
“这个公式我看不太懂哈，但我算数还行。”
她拿过苏晓晓刚才织的那团毛线，比划了一下，“按照这个算法，如果我们接受了b轮、c轮融资，哪怕公司估值翻了一百倍，我和晓晓手里的股份……最后是不是就剩个毛线头了？”
这次，连那六个精英男都坐不住了。
他们面面相觑，额头上开始冒冷汗。
这三条，正是这份合同里最毒的三颗钉子：业绩对赌、创意控制、股权稀释。
普通人哪怕请了专业律师，也得花上三天三夜才能把这些陷阱抠出来。
可这姐妹俩，就在这嘻嘻哈哈、翻书玩似的几分钟里，把它们全找出来了？
而且那种语气，那种“哎呀这里有个bug”、“那里有个坑”的轻松感，简直就是在公开羞辱这群拿着百万年薪的顶级律师。
“巧合。”
首席律师擦了擦汗，强行解释，“这些都是标准的商业条款，两位可能对国际惯例不太了解……”
“国际惯例？”
林晚合上合同，把它重重地摔在桌子上。
“如果国际惯例就是把创始人当傻子骗，那这惯例确实挺‘国际’的。”
她摘下眼镜，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比魏泽昊还要冷厉的眼神。
“魏总。”
林晚看着坐在主位上脸色铁青的魏泽昊，“这份合同，写得确实精彩。字里行间都写着两个字——吃人。”
“您这哪里是投资啊，您这是打算把我们姐妹俩剁碎了喂狗，连骨头渣都不想剩。”
魏泽昊眯起眼睛，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既然被拆穿了，他也没必要再装什么温文尔雅的伯乐了。
“林小姐。”
魏泽昊的声音冷了下来，“商业就是这样。你想要资金，想要渠道，想要活下去，就得付出代价。”
“这份合同虽然苛刻，但它是你们对抗Z-Style唯一的救命稻草。”
“不签？”
他冷笑一声，“出了这个门，Z-Style的律师函明天就会送到你们公司。到时候，你们连跟我谈条件的资格都没有。”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是图穷匕见后的傲慢。
他赌定这姐妹俩没有别的选择。在生存面前，再毒的药也得喝下去。
但林晚非但没怕，反而又笑了。
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把那份厚重的合同推到一边，就像是在推开一盘馊了的剩菜。
“魏总说得对，商业是公平的。”
林晚从包里掏出一份薄薄的文件。
只有五页纸。
封面用彩色的马克笔画着一只巨大的、正在翻白眼的兔子，标题更是离谱——《晚月集团对外合作五项基本原则》。
“您的合同太专业了，专业得让我们这种文盲看不懂。”
林晚把那份画着兔子的文件推到魏泽昊面前，笑得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
“不如，看看我们的？”
“毕竟，这是我们这种‘草台班子’，唯一能看懂的合作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