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景舟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他可以凭着良心保证，这场面除了最开始用语言稍加引导，剩下的全是自由发展——
他只需要把控大方向不出错就行。
比如，让每个人的心态都崩一遍，再让景舟去安慰他们，让他们在绝境中变得更坚强；
接着让景舟倒下，让他们带着景舟的期望继续成长；
最后轮到自己退场，能被“刀死”最好，刀不死也无妨。
办法就是这么个办法，计划也无非这么个计划。
如果有需要，他甚至可以再“造”一个景舟出来，大不了把自己的记忆塞进去——
反正对他来说，这不过是程序般的操作。
没办法，身为这个世界近乎绝对的“操盘手”，他无比相信主角团的潜力，也因此笃定他们的心灵一定能承受住这样的淬炼。
而且他早已留好了后手，就算最后一切失控，也能保证没有人真正死去。
他们会活着，却也仅限于活着，就像他曾经经历过的那样。
原本，在景舟“天神下凡”般一挑多的情况下，战局能走到这一步，尚且在他的考量之内。
他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太仁慈了——
对方又是怀抱校花，又是背靠巫女，活脱脱像个游戏主角，戏剧冲突拉满。
可现在，他有点怀疑了：这个符华是不是“好”过头了？
他的确给对方加装了一些医疗系统，但也不至于把脑神经都修复得这么彻底吧？
话说回来，神经这东西，真的能残留在脑神经里被修复吗？还是说……
嗯，没错，别人或许看不明白，但身为仅有的两位“高维度存在”，他和景舟当然清楚此刻符华的状态——
简单来说，她又疯了。
没办法。
作为孤身守护华夏大地的仙人，符华曾从阿波尼亚那里得到过一种名为“神音”的特殊催眠机制。
这种机制能帮她更好地适应崩坏，甚至让她在对抗崩坏的路上走得更远。
而她也根据这种机制，创造出了属于自己的武学“太虚剑气”。
至于其中的具体原理，暂时不用深究，只需知道这本质上是一种特殊的催眠术——
简单来说，就是看到崩坏，就必须砍了它。
对于常规崩坏兽，乃至即将被崩坏侵蚀的普通人都是如此，那么对于律者呢？
黑景舟眉头猛跳。
原本，他已经给每一位有潜力的主角都匹配了合适的对手，确保他们能在律者化的过程中，在完全“羽化”的状态下掌控自身力量。
可现在，偏偏杀出了一个处于完全体阶段的符华，动辄就是“太虚剑神”这种大招，简直像平A一样随意挥出。
就这个级别的战力，除了他亲自下场，或者让凯文来，他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接得住。
而且看符华现在这失神的模样，八成已经把眼前所有存在都当成了“崩坏”，当成了必须清除的敌人。
若是让符华真把所有律者都砍了，那他以后还找谁去推动剧情？
难道指望奥托吗？
他算什么东西？
实力早就定死了，真正能入他眼的目标，从来只有那三位绝对的主宰。
就连凯文，在他看来也不过如此。
黑景舟盯着天空中那道从天而降的巨大剑气，陷入了犹豫。
到底该不该出手？
他的目光落到下方，亲眼看到那道光芒如飞蛾扑火般越过空之律者，化作流星直冲天际的巨剑。
见状，他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
既然有人愿意代劳，那他更乐得在后面默默看戏。
“来吧，让我看看你到底能达到什么地步。”
他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空之律者窒息般地仰望着那柄从天而降的巨剑，熟悉的压迫感让她想起了当年的巴比伦塔，却比那一次更加凶险。
毕竟现在的她，早已不是拥有六颗宝石的律者，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空之律者，身边更没有任何人或者“神”帮忙。
此刻，那股惊天动地的能量几乎让她双腿发软。
原本漂浮在空中的她，不知不觉间已落回地面，连逃跑都忘了——
恐惧像藤蔓般缠住了她的四肢，让她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走了过来。身形有些瘦小，可当看到对方的脸时，空之律者混沌的意识逐渐清醒了几分。
景舟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幸好此刻琪亚娜是跪着的，否则以他现在十二三岁的个头，恐怕还够不到。
“问个问题，如果我死了，你会高兴吗？”
？？？
空之律者原本紧绷的神情瞬间松弛，满脸疑惑地看着旁边这个没头没脑的家伙：你搞什么鬼？
可下一刻，景舟的躯体开始释放出爆裂的蒸汽，大腿猛地在地上一蹬。
两人身下的大地瞬间被踩出一个巨大的凹陷，而景舟则如炮弹般冲天而起。
他仰望着那越发壮大、几乎占据整个视野的金色巨剑，猛然挥出一拳！
“轰隆隆——！”
此刻的符华，早已不是过去那种空有力量的“武器”，属于“仙人”的意识与力量似乎全都回来了。
这一剑，带着绝对的力量，无论是物理层面，还是精神层面，都足以撕裂一切。
空之律者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看着天空中那个自己原本想千刀万剐的家伙，在自己面前一点点崩解。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魂钢躯体的溃散与飞溅，银色的液体如流星般坠落，映亮了她错愕的脸。
可那瘦小的身躯终究无法完全阻挡这恐怖的一击。
穿透阻碍的金色能量涌向大地，虽然已失去原本锋芒毕露的物理冲击，却带着极强的精神震荡。
地面上所有的人，几乎都被这一击波及。
空之律者只觉得精神像是被投入巨石的湖面，掀起滔天波澜，差点直接昏厥过去。
不过幸好她与这具身体的律者核心适配性极高，勉强算得上半个主人，才得以支撑住意识。
至于身后那些早已昏倒的众人，此刻依旧毫无动静。
空之律者艰难地想撑起膝盖，可这个简单的动作此刻却无比困难。
但真正让她心如死灰的是，在景舟那近乎牺牲一切的阻击下，攻击仅仅只是被推迟了而已。
符华还在往前走着，双眼平淡得没有丝毫波澜。
随着两人距离拉近，空之律者甚至能清晰地听到对方口中再次吐出的四个字：
“太虚剑神！”
空之律者的脸上蔓延开崩溃般的苦笑：这混蛋，难道就不会累吗？
对此时的符华来说，她早已感觉不到疲惫。
此刻是她力量最巅峰的时刻，而她的任务只有一个——入魔，必诛！
当那金色的光辉再度洒满整个天空，一切仿佛即将重演。
可这一回，空之律者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那群人，突然意识到：好像再也没有人能挡在自己身前了。
大地在震颤，空气在嗡鸣，金色的巨剑如悬顶之剑，缓缓落下。
她站在原地，第一次没有了反抗的念头，也没有了逃跑的力气，只是静静地望着那道光芒，脑海里莫名闪过景舟最后那个带着苦涩的笑容。
或许，这就是结局了。
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