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照片,勘查笔录,走访记录……
内容倒是挺详细,但有用的线索,一个没有。
现场除了几个脚印和车辙印,什么都没留下。
周围的村民也都说半夜没听到什么特别大的动静。
“就这些?”江峋抬起头,看着申亚。
申亚额头见了汗。
“江局……这案子确实有点邪门,现场太干净了。”
“我们能想的办法都想了,实在是……没什么头绪。”
江峋把卷宗扔回他怀里。
“走,去现场。”
“啊?”申亚再次愣住。
“江局,这……现场我们都勘查过好几遍了,该提取的都提取了,再去……”
再去能看出什么花来?
江峋的眼睛微微眯起,扫了他一眼。
“我的话,听不懂?”
申亚浑身一个激灵,再也不敢多说半个字。
“懂!懂!我马上安排车!”
……
又过了十几分钟。
众人来到了一片狼藉的栗子林。
几十个光秃秃的树桩,像一道道丑陋的伤疤,刺眼地戳在地上。
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树木汁液的清香和泥土的腥气。
报案人,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跟在旁边,愁眉苦脸,一个劲儿地叹气。
高晨和申亚他们,则是一脸的茫然。
这现场,他们来来回回走了不知道多少遍。
脚印都快踩出包浆了,实在是看不出任何新的东西。
这位新局长,到底想干什么?
只见江峋没有理会任何人,他径直走到一个最大的树桩前,蹲了下来。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粗糙的切面。
切口很平整,显然是用油锯之类的专业工具切割的。
江峋闭上了眼睛。
在别人看不到的视角里,他心中默念。
“溯源!”
【叮!检测到目标残留的微弱生物信息,开启技能“溯源丝”?】
“是!”
几乎在确认的瞬间,江峋感到自己的精神力像潮水一样涌出,注入到手下的树桩之中。
刹那间。
一幅模糊的画面,在他脑海中炸开!
夜色。
刺耳的油锯轰鸣。
木屑纷飞。
一个穿着劳动服的男人,戴着手套和口罩。
正熟练地操作着油锯,将一棵粗壮的栗子树拦腰截断。
他的动作很快,很专业。
砍倒一棵,立刻拖到旁边的农用三轮车上,接着去砍下一棵。
画面并不清晰,像隔着一层毛玻璃,但那个男人身上青灰色的劳动服,却异常显眼。
与此同时,一股莫名的悲伤和痛苦,顺着那金色的丝线,倒灌进江峋的脑海。
那是属于这棵树的“记忆”和“情绪”。
被野蛮斩断生命的剧痛。
江峋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晃了晃。
“江局!您怎么了?”
旁边的史志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高晨和申亚也吓了一跳,赶紧围了上来。
“江局,您没事吧?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江峋摆了摆手,深吸几口气,强行压下脑海中翻腾的不适感。
“没事。”
他缓缓站起身,退出了技能。
虽然只是短短几秒钟,却消耗了他大量的精力,让他感到一阵虚脱。
但他看向高晨的眼神,却变得锐利无比。
“高晨。”
“在!”
江峋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你现在,立刻带人去一趟市里。”
“所有跟木雕、根雕有关的作坊、市场、店铺,都给我摸排一遍!”
“重点排查最近有没有人出售大量的栗子木原料!”
高晨的脑子嗡嗡作响。
他完全搞不明白,江局到底是怎么从一个树桩上,看出要去查木雕作坊的。
这跟神仙掐指一算有什么区别?
但他不敢问。
他也不敢耽搁。
江峋那双锐利的眼睛,但凡看过来的眼神,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是!我马上去!”
高晨敬了个礼,转身就跑,动作麻利得像只兔子,生怕跑慢了被江局嫌弃。
申亚站在原地,看着高晨火急火燎地上了车。
一脚油门踩下去,警车“嗡”的一声就窜了出去,只留下一股子尾气。
他再回头看看江峋,这位年轻得过分的局长正负手而立,表情淡然,仿佛刚才那个惊人的指令只是随口一提。
可申亚心里却翻江倒海。
他当了这么多年派出所所长,办过的案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可今天这一出,直接把他的世界观给干碎了。
……
接下来的几天,康裕县警局系统内,所有人都见识到了什么叫“旋风”。
江峋没有在局里待着。
在指导完西营镇的偷树案后,他直接让司机拉着他,开始了“巡回指导”。
乌石镇派出所。
“所长,我们这儿最近丢了只羊。”
“报案人快把我们烦死了,可山那么大,监控又少,实在是不好找啊……”
江峋翻了翻卷宗,连眼皮都没抬。
“去西山那个废弃的采石坑看看。”
“啊?”
所长愣住了。
“那羊不是偷的,是掉下去了。”
江峋说完,直接起身走人,留下满屋子面面相觑的民警。
下一个,河口镇派出所。
“江局,有几户村民的电瓶车电瓶总被偷,那贼太狡猾了,专挑监控死角下手……”
江峋指了指地图上的一个点。
“去查查这个废品收购站,老板的儿子有前科。”
再下一个……
一连五天,江峋跑遍了康裕县下属的所有农村派出所。
每个地方,他都只待十几分钟。
对着那些积压了许久、毫无头绪的“老大难”案件,轻描淡写地给出一两句指导。
他的话不多,而且每个指令都显得那么……天马行空。
起初,所有人都觉得这位新局长是不是在开玩笑。
“就这么一句话?让我们去采石坑找羊?那坑好几十米深呢!”
“查那个废品站?我们之前都问过了,啥也没问出来啊。”
“这新来的局长,不会是纸上谈兵吧?太年轻了,能懂基层吗?”
质疑声,抱怨声,在各个派出所的微信群里此起彼伏。
然而,仅仅两天后。
所有的质疑,都变成了惊掉下巴的卧槽。
第一个打电话来的是申亚,他的声音激动到破音。
“江局!江局!抓到了!人抓到了!”
“高队带人去市里的木雕黑市,当场就把那个孙子给逮了!一整车栗子木,还没来得及出手!”
“我们审了一下,那家伙身上穿的,就是一件青灰色的劳动服!跟您说的一模一样!我的天,江局,您是怎么知道的?您是开了天眼吗?”
电话这头的江峋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人赃并获就行,按流程办。”
紧接着,乌石镇派出所的电话打了进来。
“报告江局!羊!羊找到了!真的在那个采石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