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磨难，报告总算以一份苏晚晴勉强能接受、秦风自己看着都别扭的“杂交”版本通过了审核。没等秦风喘口气，另一个现实的问题就摆在了面前——他的“装备库”需要补给了。
上次墓葬和这次写字楼任务，消耗了不少糯米、定神香，黑驴蹄子虽然捡了回来，但那玩意属于消耗品，用过一次效果就大打折扣，也需要补充。更重要的是，他需要采购一批上好的朱砂，这是画符、制香的基础材料，不可或缺。
看着自己那干瘪下去不少的背包，秦风揣着刚办下来的内部采购申请单，怀着一种上战场般的心情，走向了位于办公楼三层的财务与后勤办公室。
接待他的是财务处的王主任，一位五十岁上下，戴着老花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容严肃刻板的中年妇女。她面前的办公桌收拾得干干净净，文件摆放得如同用尺子量过，整个人散发着一股“规章制度化身”的气息。
“王主任，您好，我来申请采购一批行动物资。”秦风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和善的笑容，将申请单递了过去。
王主任接过单子，扶了扶眼镜，慢条斯理地看起来。她的目光在物资清单上扫过，眉头越皱越紧，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污秽不堪的东西。
清单上写着：
1. 黑驴蹄子， 十年以上陈货，五斤。
2. 朱砂， 辰州原矿研磨，纯度上品，三斤。
3. 糯米， 当年新米，颗粒饱满，十斤。
4. 雄黄， 精炼，一斤。
5. 百年桃木芯， 一截（用于制作雷击木备用）。
“秦……顾问，是吧？”王主任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审视着秦风，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质疑，“你申请的这些……东西，用途是什么？”
“用途？就是正常的工作需要啊。”秦风解释道，“处理一些……嗯，非常规的异常现象用的。”
“非常规现象？”王主任用手指敲了敲清单，“黑驴蹄子？这是食品还是……工艺品？它有国家标准（Gb）或者行业标准吗？生产厂家是？有没有食品生产许可证，或者至少是农产品加工资质？”
秦风：“？？？”
他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国家标准？黑驴蹄子？这玩意儿上哪儿搞国标去？难道还得有个《黑驴蹄子生产与质量验收规范》？
“那个……王主任，这个不是吃的，它是……法器，对，法器！是用来克制僵尸的！”秦风试图用对方可能理解的方式解释。
“法器？”王主任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那就是宗教用品？需要提供宗教事务管理部门批准的销售许可。而且，你写的是‘十年以上陈货’，如何界定年份？有没有权威机构的鉴定证书？比如用碳14检测法确定大致年份？”
秦风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跟不上趟了。碳14测黑驴蹄子年份？这画面太美他不敢想。
“还有这个朱砂。”王主任没理会秦风的呆滞，继续指着下一项，“辰州原矿？辰州是哪里？现在的行政区划是什么？供应商的全称、注册资本、经营范围、开票信息呢？最重要的是，朱砂是危险化学品，属于汞制剂，采购、运输、储存都需要专门的危化品许可证！你们龙组有相关的资质和安全的储存仓库吗？”
秦风：“……” 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糯米和雄黄还好说，算是农副产品和中药材，但也需要提供正规供应商的发票和质检报告。”王主任的目光落到最后一项，“至于这个‘百年桃木芯’……”
她深吸一口气，似乎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树木年份如何证明？需要有林业部门出具的树龄鉴定报告。‘桃木芯’的界定标准是什么？直径、长度、含水率？采集地点是否合法？是否涉及盗伐或破坏古树名木？这些手续不全，一分钱经费也不能批！”
王主任将申请单“啪”地一下放回桌上，语气斩钉截铁：“秦顾问，我们是国家正规单位，每一笔经费支出都必须合法、合规、有据可查！你申请的这些物品，一没有标准，二没有资质，三来源不明，性质模糊！对不起，这笔经费我无法批准。请你按照《国异局物资采购管理办法》附件三的《标准物资名录》进行申请！”
秦风看着那份被退回的申请单，又看了看王主任那张不容置疑的脸，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他感觉自己不是在申请经费买装备，而是在试图证明自己是自己。
他蔫头耷脑地回到龙组办公室，把被驳回的申请单往桌上一拍，瘫坐在椅子上。
“怎么了秦顾问？经费没批下来？”刘星辰好奇地凑过来，拿起单子一看，顿时乐了，“黑驴蹄子要国家标准……哈哈哈，王主任还是这么……严谨。”
连旁边的赵明楷都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时，苏晚晴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秦风这副模样，问道：“怎么回事？”
秦风有气无力地把经过说了一遍。
苏晚晴听完，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拿起那张被驳回的申请单看了看，然后淡淡地说：“知道了。”
她拿出笔，在申请单的备注栏里，刷刷地写下了一行字：
【此批物资为‘特殊战略顾问’秦风执行外勤任务之专用消耗品，属于c级保密范畴，情况特殊，特事特办，请予以放行。申请人：苏晚晴。】
写完，她把单子递还给秦风：“拿去给王主任。如果她还有疑问，让她直接来找我。”
秦风愣了一下，接过单子，看着上面苏晚晴那娟秀却带着力道的签名，心里突然有点莫名的感觉。这冰山女长官，关键时刻还挺罩着自己人的？
他再次来到财务处，把有苏晚晴签字的单子递给王主任。
王主任看着苏晚晴的签字，又看了看秦风，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她板着脸，极其不情愿地在单子上盖了章。
“经费会划拨到龙组账户。采购时，必须取得正规发票，抬头、税号不能错！物品名称就写……写‘特殊实验材料’！”王主任几乎是咬着牙说道。
“好嘞！谢谢王主任！”秦风拿起批好的单子，如获至宝，转身溜之大吉。
回到办公室，他扬了扬手里的单子，对苏晚晴说：“谢了，苏队。”
苏晚晴头也没抬，继续看着电脑屏幕，只是清冷地回了一句：“下次提前准备，别临阵磨枪。还有，”她终于抬眼瞥了秦风一下，“记得要发票。”
秦风：“……明白。”
他坐回自己的位置，看着窗外，心里五味杂陈。这国异局的“临时工”，可真不好当啊。打怪升级容易，跟规章制度打交道，真是要了亲命了。
刘星辰这时又凑了过来，小声说：“秦顾问，其实……您下次可以这样，把黑驴蹄子申报为‘仿古工艺品’，把朱砂申报为‘绘画颜料’……这样流程就好走多了……”
秦风看着一脸“我很懂行”的刘星辰，突然觉得，这个科学怪人，也许会成为他在这个体制内生存下去的重要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