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助那团星辰精华的补充,王多鱼的状态恢复了大半。他不再停留于那片埋葬着远古秘密的星骸,依照系统修正后的导航,朝着万法城的方向谨慎前行。沿途,他遭遇了数次小规模的空间乱流和危险的星兽,但都在系统的预警和其自身的实力下有惊无险地渡过。
数日后,前方的景象终于发生了变化。冰冷的碎星带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相对稳定的虚空,以及远方那颗被无数人工造物环绕、散发着磅礴生机与复杂能量波动的巨大星辰——万法城所在的主星,“万法星”。
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此地的繁华与……混乱。
巨大的、风格各异的浮空舟船穿梭往来,有仙气缭绕的楼船,有狰狞的骨舰,也有充满科技感的金属星梭。偶尔还能看到身形庞大的星空巨兽,背负着宫殿,在特定航道上缓缓游弋。神识粗略扫过,便能感应到成千上万道强弱不一的气息,人族、妖族、魔族、精怪、乃至一些难以界定种族的生命体混杂其间,修为从筑基到元婴,甚至更深不可测的存在,都隐现踪迹。
万法城,果然名不虚传,是真正的万界交汇之地。
王多鱼没有直接前往核心区域,而是在系统建议下,先降落在万法星外围的一座大型悬浮平台上。这里是所谓的“边城区域”,鱼龙混杂,是信息集散地和外来者的第一站。
平台之上,殿宇林立,商铺鳞次栉比,叫卖声、议论声、法术嗡鸣声不绝于耳。王多鱼收敛气息,化作一个普通的金丹中期修士,漫步在熙攘的人群中,神识却如同无形的触手,悄然收集着信息。
他很快发现,这里流通的货币并非单一的灵石,而是一种被称为“万法点”的能量货币,由万法城官方发行,据说与灵气纯度、宇宙本源挂钩,信誉卓着。各种资源的交易极其活跃,期货、借贷、投资等金融行为在这里司空见惯,其发达程度远超青霖城。
然而,在系统的深度扫描和“债务视野”的观察下,这片繁华之下,却潜藏着惊人的暗流。
“系统,分析此区域经济结构及潜在风险。”
【分析中……】
【经济活跃度:极高。金融工具复杂度:高。】
【风险检测:发现大规模、高关联性的“次级债务”链条!】
【定义:此“次级债务”非宿主之前处理的三角债,而是指面向信用评级较低、还款能力存疑的个体或势力所发放的高风险贷款,以及以此为基础打包、衍生出的各种金融产品。】
【规模预估:仅此边城区域,可以检测到的次级债务总量,约为青霖城巅峰时期债务总额的三十倍以上!且相互嵌套,杠杆率高。】
【风险预警:该债务体系极其脆弱,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引发连锁违约,形成“次级贷危机”,进而冲击整个万法城的金融稳定。】
王多鱼心中震动。天机阁主导的万法城,其金融体系竟然蕴含着如此巨大的泡沫?他们难道不知晓风险?还是说……别有用心?
他走进一家看似普通的茶楼,点了一壶灵茶,静静聆听周围的议论。
“……听说了吗?‘星尘矿业’发行的‘开拓债券’又涨了!年化收益都快到两成了!”
“两成算什么?‘幽冥探险团’的份额才叫暴利,就是风险大了点……”
“风险?怕什么!有‘天机担保’兜底呢!再说了,万法城屹立万年,什么时候出过大事?”
“也是,跟着天机阁的政策走,准没错……”
类似的言论充斥耳边,充满了盲目乐观和对天机阁的无条件信任。一种狂热的投资氛围弥漫在空气中。
就在王多鱼默默观察时,茶楼角落一桌客人的低声交谈,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几个看起来有些落魄的修士,修为多在金丹初期左右,愁眉不展。
“唉,当初就不该贪图那点利息,把所有身家都投进‘疾风舟租赁’的份额里,现在好了,航线被新发现的星兽巢穴阻断,收益大减,连利息都快还不上了……”
“我更惨,借了‘快活楼’的灵石去炒‘冰魄珠’期货,现在价格暴跌,被强制平仓,还倒欠一屁股债……”
“听说‘快活楼’的背后,就是天机阁下属的‘星辰投资’?他们放贷的时候说得天花乱坠,现在催债可是毫不留情啊!”
“小声点!不想活了?天机阁也是我们能议论的?认栽吧,赶紧想办法凑灵石,不然……唉……”
次级债务的压力,已经开始在这些底层投资者和借贷者身上显现。
王多鱼心中一动,走了过去,拱了拱手:“几位道友,在下初来乍到,听闻诸位谈及投资困境,不知可否详细说说?或许……能有转圜之机?”
那几人警惕地看了王多鱼一眼,见他气息平和,不似恶人,加之走投无路,其中一人便叹了口气,大致将情况说了一遍。无外乎是被高收益吸引,投入了看似稳妥实则高风险的项目,如今项目出现问题,资金链断裂,面临违约风险。
王多鱼听完,沉吟片刻,问道:“像几位这般情况的道友,在边城多吗?”
“多!怎么不多!”另一人苦笑道,“光是我们知道陷入类似困境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都是被那些‘高收益、低风险’的噱头给骗了!”
王多鱼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这已经不是个案,而是普遍现象。次级贷危机的火药桶,引信已经嗤嗤作响了。
离开茶楼,王多鱼行走在边城喧嚣的街道上,心中思绪飞转。天机阁不可能看不到这巨大的风险,但他们似乎有意无意地在纵容,甚至推动?联想到他们试图用“星辰净化”毁灭青霖城,难道他们对付自己、对付青霖城,只是表象?其真正目的,是为了掩盖或者转移万法城内部这即将爆发的金融风暴?
亦或是……他们想利用这场风暴,达成某种更深远的目的?比如,清洗一批“不合格”的参与者,重塑金融秩序?甚至……收割?
他想起自己化解三角债、建立新秩序的经历。或许,这万法城的次级贷危机,对他而言,并非完全是坏事。危机危机,危中有机。
“系统,开始秘密搜集万法城次级债务市场的详细数据,包括主要发行方、承销商、担保机构,以及最脆弱的债务链条环节。同时,评估我们手中剩余资金(包括能量储备及可动用的资源),能否在危机爆发时,进行有限度的……抄底或干预。”
【指令确认。数据搜集启动,为避免打草惊蛇,将采用低频、多点、匿名方式进行。】
【资金评估:宿主当前可直接动用的能量及高流动性资产,约相当于一位富裕金丹后期修士的身家。若想对万法城规模的市场产生一定影响,需借助杠杆或……非常规手段。】
王多鱼摩挲着指尖,感受着体内三族信物与那截黑色断矛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冰凉触感。
非常规手段么……
他抬头,望向万法城核心区域那巍峨耸立、直插云霄的天机阁塔楼,眼神深邃。
或许,他不需要直接对抗天机阁。只需要在这片即将沸腾的油锅里,轻轻滴入一滴水。
而这滴水,很可能就是那些被次级债务压得喘不过气的,成千上万的“违约者”。
一个模糊的计划,开始在他脑海中成形。他需要找到一个切入点,一个能让他这把来自“蛮荒之地”的“债务手术刀”,切入万法城这具庞大金融躯体血管的切入点。
就在他沉思之时,街道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伴随着呵斥与哀求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