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邪——!”
星灵战魂的宣告与攻击,是同时发出的。那由纯粹星光与不朽战意凝聚的光枪,并非实体投掷,而是直接化作了席卷一切的银蓝色洪流。这洪流中,有当年主站陨落时未尽的怒火,有无数监测者战至最后一息的执念,有星辰网络崩碎时逸散的悲鸣,更有光阴冢墟万古沉寂中积蓄的所有不甘与守护意志!它超越了单纯的能量冲击,更是一种对“暗蚀”这秩序之敌、时空之毒的概念性净化与裁决!
暗蚀统领的咆哮中终于带上了一丝惊惧。它感受到了,这股力量虽然源自残破与逝去,但其本质的“纯粹”与“决绝”,恰恰是它这种由混乱、侵蚀、负面聚合而生的存在的克星!它那由无数扭曲面孔构成的护甲在星光洪流面前发出凄厉的哀嚎,仿佛每一个面孔都在被强行剥离、净化!它手中燃烧的黑暗火焰巨剑疯狂挥舞,斩出一道道更加浓郁的暗蚀剑气,试图劈开这星光洪流。
轰隆隆——!!!!
最终的碰撞,没有声音,却又仿佛有亿万声音在灵魂深处同时炸响!银蓝与漆黑,光明与黑暗,秩序与混乱,在这封闭的冢墟空间内展开了最惨烈、最本质的湮灭!
星光洪流如同最顽固的礁石,任凭黑暗剑气如何冲刷劈斩,始终坚定不移地向前推进、净化、湮灭!暗蚀统领周身的黑暗护盾剧烈波动,不断被星光消融、剥落,它那庞大的身躯开始一步步后退,在水晶地面上犁出深深的沟壑,黑甲上不断有面孔虚影惨叫着消散。
“不——!吾乃‘渊黯之影’,‘终极黑暗’的先锋!怎能败于此……败于这早已死去的坟场?!”暗蚀统领发出不甘的怒吼,黑洞般的眼涡中疯狂之色更浓,它猛地将巨剑插向地面,双手急速结出一个个邪恶诡异的印诀,引动它身后混沌入口涌来更加精纯、仿佛源自无尽深渊本源的暗蚀之力,试图做最后一搏!
然而,就在它力量提升到顶点的刹那——
那一直悬浮于上空、缓慢旋转的永恒星核,似乎被下方这极致的光暗对抗所引动,其表面那银蓝色的部分猛地亮了一瞬!一股微弱却精纯无比的星辰本源之力,如同最后的馈赠,顺着那连接的能量柱,注入下方的祭坛,注入主印,再经由菊玄泽的身体,汇入那星光洪流之中!
就是这一丝本源之力的加入,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银蓝色的星光洪流骤然暴涨,亮度提升了一倍不止!其净化与裁决的意味更加浓烈!暗蚀统领刚刚凝聚起来的、带着深渊气息的黑暗力量,如同遇到烈日的初雪,迅速消融!
“啊——!!!”
暗蚀统领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惨嚎,整个庞大的身躯被汹涌而来的星光洪流彻底淹没!它那狰狞的黑甲在星光中寸寸崩解、净化,露出下方不断扭曲翻滚的、由纯粹暗蚀构成的漆黑本体。那本体在星光中挣扎、嘶吼,试图重组,却被源源不断的星光之力持续冲刷、分解、湮灭!
“我……不会……消亡……黑暗……永恒……”它最后的意念充满了怨毒与不甘,却终究无法抵挡这凝聚了万古遗志、星核余烬与传承者生命的终极净化。
最终,在一声无声的爆裂中,暗蚀统领那庞大的漆黑本体彻底溃散,化作无数细碎的、迅速被星光净化的黑色光点,消散于冢墟之中。只有那柄插在地上的黑暗火焰巨剑,也失去了所有灵光与火焰,变成一块黯淡的、布满裂痕的扭曲金属,随即在星光余波中化为了尘埃。
赢了?
祭坛顶端,菊玄泽的身体已经透明得几乎看不见,唯有眼中那两团银焰还在微弱地跳动。他能感觉到,暗蚀统领的气息彻底消失了。冢墟内弥漫的暗蚀气息也被刚才的星光洪流涤荡一空,只剩下纯净(虽然依旧冰冷)的星辰之力与时光寒意。
星灵战魂的虚影在发出最后一击后,已然消散。周围那些遗骸虚影也重新黯淡下去,恢复了被冰封的静止模样,但它们空洞的眼窝似乎都“望”向了祭坛方向,残留着一丝欣慰与释然。亿万星辰光点的光芒也开始缓缓收敛,冢墟重新变得安静,但那万古的死寂感,却仿佛被打破了一丝。
永恒星核的旋转速度放缓,银蓝色的部分似乎比之前明亮、稳定了一丝丝,虽然依旧破损,但至少……不再是无望的沉寂。连接它的能量柱也稳定了下来,虽然纤细,却持续不断地输送着微弱的能量。
星轨主印静静地躺在凹槽中,表面的裂痕似乎……愈合了那么微不足道的一丝?其散发的温润银辉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闪烁不定,而是稳定地持续着,如同风中残烛终于找到了挡风的灯罩。
菊玄泽知道,冢墟的短暂复苏即将结束。主印的灵性会再次陷入深眠,但这一次,是带着一丝“希望”与“唤醒记忆”的沉眠。永恒星核的恢复将是极其漫长、甚至可能永远无法完全达成的过程,但至少,它被“触动”了,从绝对的死寂中,有了一丝“活”的可能。
而他自己……
意识开始模糊,身体的感觉正在快速消失。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如同燃尽的蜡烛,正在走向终点。血魂、灵力、神识、乃至灵魂本源,都在刚才那疯狂的引导与燃烧中,近乎枯竭。这具身体,这缕意识,已然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在祭坛顶端坐了下来,背靠着主印所在的凹槽基座。抬头,望向那恢复了缓慢旋转、却带着一丝生机的永恒星核,望向周围那无尽灰色水晶中封冻的星辰光点与英灵遗骸。
没有恐惧,没有遗憾,只有一种淡淡的、近乎解脱的疲惫,以及一丝……微弱的满足。
“终于……守住了……”他在心中默念,“先贤们……我……也算……没有辜负吧……”
视线开始涣散,耳边的寂静变得更加深邃。他仿佛看到那些被冰封的银色战甲身影,在对他微微颔首;仿佛听到那万古的战歌,化作了轻柔的安魂曲。
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最后一瞬——
嗡。
一直静静悬浮于他识海深处,甚至在刚才燃烧中都未曾彻底熄灭的星轨副印,忽然轻轻震动了一下。
紧接着,祭坛顶端的主印,似乎感应到了什么,那温润的银辉微微荡漾。
下一刻,一缕极其细微、却纯净无比的银蓝色流光,自主印中分离出来,如同拥有生命的萤火,轻轻飘落在菊玄泽几乎透明的眉心。
已经几乎失去意识的菊玄泽,感觉到一股难以形容的、清凉而浩瀚的“存在”,如同最温柔的包裹,笼罩了他即将消散的灵魂核心。那不是力量,不是生机,而更像是一种……印记,一种认可,一种传承的完成与延续。
同时,一段极其简短、却蕴含着无上奥义的信息流,如同最后的馈赠,流入他灵魂最深处:
“薪火已传,余烬含光。身虽陨,魂印存。星轨不绝,守望长存。待星核重耀之日,或可……再续前缘。”
这是……主印的灵性,在最后关头,以某种超越他理解的方式,保住了他灵魂最核心的一点“真印”?不是复活,不是治愈,而是将他的存在本质,与“星轨传承”彻底绑定,化作了一道不灭的“传承印记”?
没等他想明白,那包裹灵魂的清凉感骤然收缩,化作一个微不可察的银色光点,携带着他那一点即将彻底熄灭的意识真灵,猛地向下一沉——并非坠入虚无,而是仿佛融入了祭坛,融入了这光阴冢墟的最底层法则,或者说……融入了那条连接永恒星核的、最本源的能量脉络之中?
他的“身体”彻底失去了所有感知,意识沉入一片温暖、宁静、仿佛回归母胎的黑暗。但在那黑暗深处,那点银色的传承印记,如同最微弱的星辰,顽强地闪烁着,与上方的主印、星核,以及这整个冢墟,保持着一种玄之又玄的、沉睡般的联系。
光阴冢墟,重新恢复了平静。
星光隐去,遗骸沉寂,唯有永恒星核缓慢旋转,主印散发微光,祭坛符文黯淡却不再完全熄灭。那场惊天动地的对决,那短暂如昙花一现的复苏,仿佛只是一场梦。
但在冢墟的最深处,在那时光与星光的法则交织之地,一点新的、微弱的“星火”,已然埋下。它承载着逝去的牺牲,也孕育着渺茫却真实的未来。
碎星之渊外,暗蚀的潮汐似乎因为失去了统领的引导,变得平缓了一些。玄心宗地底,那把被修复的星辰钥匙,散发出的星辉似乎也稳定、明亮了一丝。遥远的、未知的“时之隙”内,云璃似有所感,望向某个方向,轻轻叹息。
而在东荒域,玄心宗宗主雷震岳,忽然心有所感,走出大殿,望向西北陨星原的方向,眉头微蹙,低声自语:“玄泽长老……”
历史的车轮,依旧在滚动。黑暗并未完全退去,战斗远未结束。但至少在这一刻,在这被遗忘的坟场,一缕星火,以最决绝的方式,证明了光明的存在,并为那遥不可及的未来,留下了一线极其微弱的……可能。
(第一百三十三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