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镜湖笼罩在一层轻纱般的薄雾中。陈远站在客栈临湖的窗前,目光穿透朦胧的水汽,落在对岸那座如巨兽蛰伏的深褐色山峦上。李货郎的失踪像一根刺,扎在团队每个人的心里,也让他们无法再对“鬼市”传说袖手旁观。
“必须尽快弄清真相。”陈远转身,对早已等候在旁的阿青和赵虎说道。直觉告诉他,这“鬼市”背后隐藏的,绝不仅仅是乡野怪谈。
三人扮作慕名而来的游客,租了一艘小小的乌篷船,由赵虎摇橹,缓缓驶入镜湖。湖面比在岸上看起来更为广阔,越往深处,雾气越发浓重,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在阻碍外人窥探。水声欸乃,四周静得只剩下桨橹划破水面的声音,一种莫名的压抑感在空气中蔓延。
“大人,您看对岸那座山。”阿青指着远处,小声说道。随着船只靠近,那座山的轮廓愈发清晰,山体呈现出一种不寻常的深褐色,在周围青翠山峦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突兀,仿佛被烈火灼烧过,或是蕴含着与众不同的矿藏。
陈远微微颔首,他也注意到了这座山的异常。他示意赵虎将船向山的方向再靠近一些。就在这时,赵虎“咦”了一声,从怀中掏出随身携带的指南针。只见那黄铜指针不再安稳地指向南方,而是像发了疯一般,剧烈地左右摇摆、旋转,时而死死钉住一个错误的方向,时而又疯狂打转。
“这……”阿青惊讶地看着那失控的指针。
“是磁山。”陈远语气肯定,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伸手接过指南针,感受着那毫无规律的震颤。“强大的磁场干扰了地磁,让指南针失去了作用。在这湖上,尤其是在迷雾天,一旦失去方向,极易迷失。”
这解释了为何闯入“鬼市”范围的人往往有去无回。不仅仅是幻象的迷惑,这天然的强磁场,就是一道无形的鬼门关。
为了获取更多信息,他们并未贸然靠近磁山,而是将船摇回镇子附近的码头。晌午过后,湖边一处柳树下,几位老渔民正在修补渔网,抽着旱烟闲聊。陈远让赵虎买了些酒肉,凑过去搭话。
“几位老丈,辛苦了。我们是从北边来的,听说这镜湖月圆之夜有‘奇景’?”陈远递过酒壶,状似随意地问道。
一位满脸皱纹的老渔民接过酒,浑浊的眼睛看了看陈远,又警惕地瞄了瞄湖心方向,叹了口气:“后生,听句劝,那不是什么奇景,是索命的‘鬼市’!看不得,看不得!”
在赵虎的热情劝酒和阿青好奇的追问下,老人们渐渐打开了话匣子。
“那鬼市啊,邪门得很,”另一个缺了颗门牙的老渔民压低声音,“只在月圆那几天的前半夜出现,湖上必定起大雾,风也从那磁山那边吹过来,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土腥味儿。”
“对,东南风!”又一个补充道,“只要那带着土腥味的东南风一起,雾就浓得化不开,然后那鬼影幢幢的市集就出来了……唉,王老五家的儿子,张寡妇家的女婿,都是这么没的……”
月圆、浓雾、特定方向的怪风……陈远默默记下这些关键信息。这些看似诡异的条件,在他听来,却如同拼图的关键碎片。磁山造成的磁场紊乱,月圆之夜可能带来的潮汐或大气压力变化,特定风向输送的水汽和可能携带的细微颗粒物……所有这些自然因素交织在一起,共同构成了“鬼市”出现的特定环境。
离开码头时,陈远再次回望那座深褐色的磁山。雾气缭绕其巅,仿佛隐藏着更深的秘密。他心中已有雏形:“鬼市”很可能是一种极端的海市蜃楼现象,而磁山,不仅是制造幻象的“透镜”之一,其本身,或许也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东西。科学的审视,正在一点点剥开迷信的迷雾,但迷雾散去后显露的,未必就是坦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