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深处,唯一的烛火在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将围坐在简陋木桌旁的几人面容映照得明暗不定。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潮气、陈旧书卷的味道,以及一种无声的紧绷。陈远的“死亡”如同撕掉了一层伪装,将他们都推入了更纯粹、也更危险的阴影之中。
陈远的目光缓缓扫过眼前的同伴。赵虎,曾经的江洋大盗,如今眼神沉稳如磐石,只是偶尔闪过的精光透露出他并未沉寂的悍勇;阿青,褪去了初见时的怯懦,专注的神情下是对知识与真相的纯粹渴求;还有通过特殊渠道刚刚抵达的苏清月,她洗去了铅华,素衣荆钗,眉宇间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坚定,那是一种将家族、世俗乃至自身安危都置之度外后的清澈与决绝。
“诸位,”陈远开口,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异常清晰,“‘顾云’已死,我们便如斩断了拴住手脚的锁链,但也失去了明处的屏障。眼下局势,看似因我的‘消失’而暂歇,实则暗流更凶。太子与玄狼族勾结日深,其志非小。我们不能再被动应对,必须主动出击,厘清目标,方能在这乱局中寻得一线生机,乃至……逆转乾坤。”
他拿起一枚炭笔,在铺开的粗糙京城草图(主要是宫城及周边区域)上点了三个位置。
“首要之务,在此。”炭笔重重落在皇城中心,文渊阁的大致方位。“宫内的第三块碎片,我能清晰感应到其存在。它不仅是力量的关键,更是一把可能打开未知之门的钥匙。绝不能让太子,尤其是让玄狼族得到它。我们必须抢在他们之前,拿到手。”
赵虎眉头紧锁:“皇宫大内,守备森严,远非天牢可比。文渊阁更是重地,即便有四殿下的人暗中行方便,想要潜入核心区域取物,难如登天。需有周详计划,内应、路线、时机、退路,缺一不可。”
“再难,也要做。”陈远语气坚决,“碎片之间的共鸣会指引我,这是我们的优势。阿青,你需要尽可能搜集所有关于文渊阁建筑结构、守卫轮换、乃至传闻中地下密室机关的古籍记载或流言,哪怕只言片语也可能有用。”
阿青立刻点头,眼神发亮:“明白,大人。我会梳理所有能找到的档案,尤其是前朝工部遗留的图录和宫中杂记。”
陈远的炭笔随即在京城几处可能与星象、祭祀相关的古老地点画了几个圈。“其次,玄狼族在找的东西。他们寻找特定地点,必与启动‘轮回之门’的仪式有关。这仪式具体为何,需要何种条件,目的何在,我们必须查清。这或许是瓦解他们与太子联盟的关键,也是预防更大灾祸的前提。”
赵虎接过话头:“这事交给我。我会让手下弟兄盯紧那几个可疑地点,特别是夜里。同时,想办法抓个舌头,最好是玄狼族核心些的人物,撬开他的嘴。”
“务必小心,”苏清月轻声提醒,眼中带着忧色,“玄狼族凶悍诡异,不可力敌。若能从其饮食、习惯入手,或可用药……”她看向陈远,意思明确。
陈远颔首:“清月所言甚是。武力与计谋并行。赵虎,行动时带上清月准备的药物,非到万不得已,以智取为上。”
最后,陈远的炭笔在图纸上虚划了一个大圈,将皇城、太子府、乃至一些可能保持中立的勋贵、将领府邸都囊括在内。“最后,便是积蓄力量,联结盟友。我们如今势单力薄,仅凭自身,难以撼动太子与玄狼族的联盟。四殿下是我们的根基,但还不够。我们需要在暗中寻找一切可能联合的力量——那些对太子不满的官员,担忧外戚或玄狼族坐大的勋贵,乃至……可能对现状有所疑虑的军中将领。”
他看向赵虎和苏清月:“赵虎,你的江湖网络,不仅用于打探,也可用于传递消息,试探意向。清月,你辞官后,反而更方便以行医之名接触各府内眷,有些话,通过内宅传递,有时比朝堂更有效。但切记,安全第一,不可暴露。”
苏清月坚定点头:“我晓得轻重。”
陈远放下炭笔,双手按在桌沿,身体微微前倾,烛光在他眼中跳跃,如同燃烧的火焰。“这三件事,环环相扣。取得碎片,可增我方实力,或能洞悉对方更多图谋;查明仪式,可打乱对方步骤,寻其破绽;联结势力,则是为最终的发难积蓄足够的力量。我们就像潜入深水的鱼,需在黑暗中看清方向,耐心等待,然后……”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给予那危及江山社稷的联盟,致命一击!”
计划就此定下。目标清晰,分工明确。他们不再是依附于官场规则的棋子,而是成为了隐藏在棋盘之下,试图掀翻棋局的黑手。前路漫漫,凶险未知,但在这幽暗的安全屋内,一种基于绝对信任与共同目标的力量,正在悄然凝聚。
“接下来,”陈远看向赵虎,“我们需要一份更详细的皇宫布局图,尤其是文渊阁内外,以及所有可能的通风、供水暗道。阿青,你协助赵虎,从故纸堆里找出线索。清月,准备几种不易察觉的迷药、解毒剂,以及……若事有不谐,能让人暂时假死的药物。”
命令一条条发出,众人领命,眼神交汇间,再无犹豫。新的征途,就在这制定计划的夜晚,正式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