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卫首领吴刚目睹鲁智深顿戟入地的神威,面色瞬间凝重如铁!
行伍多年,他深知能舞动如此重兵者,绝非等闲!
“都打起精神!”吴刚低喝,“此人深不可测!老二、老三随我正面迎敌,老四掠阵策应!”
鲁智深见四人严阵以待,右手拔戟,“噌”一声刃尖离土,拖曳于地,划出一道深痕!
他身形如虎,疾冲向前!及至四人丈余,双臂筋肉虬结,青龙戟挟风雷之势,轰然劈落!
“挡!”吴刚三人齐声暴喝,三柄朴刀交叉上格!
“铛——!!!”
金铁交鸣震耳欲聋!三刀竟如朽木般应声崩飞!
长戟去势稍滞,却仍如泰山压顶,直劈吴刚顶门!
“大哥!”掠阵的老四目眦欲裂,不顾生死抢步上前,横刀硬架!
“老四不可!!”吴刚嘶声疾呼!
“砰!”又是一声巨响!老四手中钢刀脱手倒飞,刀背狠狠撞在胸口!
他只觉喉头一甜,“噗”地喷出一口鲜血!那夺命戟刃寒光凛冽,已迫近眉睫!
吾命休矣!*老四万念俱灰,闭目待死。耳边只闻三位兄长撕心裂肺的悲吼。
预想中的剧痛并未降临。
额心只觉微凉刺痛,似有温热粘稠之物蜿蜒流下,渗入唇间,腥咸刺鼻。
“睁眼!还没死呢!”一声粗喝震醒了他。
老四颤巍巍睁目,只见那森寒戟尖,正悬停在自己眉心寸许之处!
他狠狠咽了口血沫,颤声问:“为…为何不杀?”
鲁智深收戟而立,声如沉钟:“洒家只为买药救兄弟,与尔等无冤无仇,杀之何益?”
吴刚三人急扑上前扶住老四。“伤得如何?”吴刚急问。
“无妨,皮外伤…”老四抹去额上血污,心有余悸。
吴刚见兄弟无恙,转身对鲁智深深深一揖:“多谢壮士手下留情!”
话音未落,远处蹄声骤响,两名护卫飞驰而来。
其中一人见老四满脸是血,大惊失色,立时擎出一支响箭射向夜空:“敌袭!集结!!”
尖锐哨音响彻营地!转眼间,三十余名劲装护卫如潮水般涌出,将鲁智深围得水泄不通!
更有五具闪着寒光的军弩,毒蛇般锁定了他!
鲁智深瞳孔骤缩!饶是他武艺超群,如此近距被强弩环伺,一身布衣如何抵挡?
纵能拨开一两支,余箭贯体,必死无疑!
人群忽如潮水分开,一老者缓步踱出。虽年逾五旬,步履沉稳,隐带金戈之气。
“吴刚,何事惊扰?”老者声如古井。
吴刚挺身肃立:“禀指挥使!此人欲购营中药材,属下未敢擅允,遂起冲突!”
“可曾伤损?”
“未曾!此人…留手了。”吴刚单膝跪地,“属下四人无能,未能阻其闯营,甘领军棍!”
老者颔首:“临敌不明强弱,未及时示警,确该领罚。自去领二十军棍!”
“诺!”吴刚应声。
老者转向鲁智深:“念你未伤我士卒,速速离去!
莫待老夫改弦更张!”言罢转身欲行。
“老丈留步!”鲁智深急呼,躬身长揖,“我义弟热症缠身,已危在旦夕!
百里内无医无药,实是走投无路,才冒死闯营求药!恳请老丈垂怜,施以援手!”
老者脚步一顿,叹道:“为救义弟甘蹈险地,老夫敬你是条汉子!
然营中药石,皆系军需,严禁私售!速去罢!”
鲁智深心如铅坠,黯然转身。
忽听一声清越女音自身后响起:
“且慢!”
人群后转出一位高挑女子。
夜色中虽难辨容颜,但见其身着素雅襦裙,发绾双鬟,身姿秀逸,气度不凡。
女子行至老者身侧,语带嗔意:“柳叔,您自幼教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今有人命悬一线,岂可见死不救?”
老者——柳指挥使——面现难色:“七娘,非是老夫心硬。
此乃军中药资,老爷严令不得……”
女子嫣然一笑,截口道:“柳叔您呀,真是在行伍里待木了!
军规是不许卖药,可没说不许救人呀!
让他把病人抬进来医治便是,一人能用多少药材?”
柳指挥使一愣,旋即抚掌大笑:“哈哈!是老夫糊涂了!还是七娘通透!”
他转向鲁智深,大手一挥:“既蒙七娘开恩,还愣着作甚?
速将兵刃交予吴刚,带你义弟入营医治!”
鲁智深绝处逢生,狂喜过望!
忙将青龙戟塞给吴刚,转身如飞奔向马车,小心翼翼抱起昏迷的赵逸,疾步冲入营中。
身后吴刚双手握住戟杆,猛一发力,竟觉重如山岳!
一张脸憋得通红,急呼道:“老二、老三!快来搭把手!这兵刃…忒也沉重!”
营盘深处,一座宽敞帐篷灯火通明。
鲁智深将赵逸轻放于厚毡之上。
那被唤作“七娘”的女子移步近前,伸出纤纤玉指,轻探赵逸额温,又翻看其眼睑。
秀眉微蹙,问道:“他可有外伤?”
鲁智深忙道:“前几日左肩确曾中箭,洒家只草草包扎…”
七娘闻言,不假思索便去解赵逸左肩衣襟。
“七娘不可!”柳指挥使急声阻止,“你待字闺中,岂可……”
“柳叔!”七娘神色端凝,手上动作未停,“医者眼中无男女,只有病患!
人命关天,顾不得那许多虚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