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军大营。
仅存的、早已杀红了眼的三千多宋军将士,听到刘法那声绝地反击的咆哮,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爆发出震天的怒吼!
他们不顾伤痛,不计生死,如同决堤的洪流、疯狂的困兽,猛地撞开摇摇欲坠的营门,凶狠地扑向正在仓皇后撤的西夏攻城部队!
西夏攻城部队侧翼。
“将军!不能撤!宋军……宋军冲出来了!咬住我们后队了!”副将指着身后如狼似虎扑来的宋军,声音都变了调。
西夏中军核心。
鲁达、林三、韩世忠、武松、张俊五人组成的锋利“箭头”,在乱军中硬生生撕开一条血路,已然逼近察哥帅旗三十米之内!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王爷!快撤!挡不住了!真的挡不住了!”卧浪仁昭魂飞魄散,死命拽着察哥的马缰欲往后拖。
“不能退!!”察哥状若疯魔,金盔歪斜,双目赤红,指着营门方向嘶声咆哮,
“援军转瞬即至!我们人多!只要挡住一盏茶!一盏茶!就能把他们全歼在这里!给本王顶住!顶——住——!”
话音未落!
鲁达豹眼圆睁,目光如电般锁定了右前方十米处那杆迎风招展的西夏帅旗!
他猛地一声暴喝,双脚在狂奔的马镫上狠狠一蹬!魁梧的身躯竟如离弦的劲弩,凌空向前激射而出!
身体即将下坠之际,他右足精准地在一名正欲举枪刺来的西夏骑兵战马头颅上猛地一踏!
“唏律律——!”战马惨嘶着轰然栽倒!
鲁达借力再次腾空,人在半空,双臂筋肉虬结,
那柄六十余斤重的青龙戟被他高高抡起,戟刃在阳光下划出一道森冷的弧光,带着开山裂石般的恐怖威势,朝着粗壮的旗杆斜劈而下!
“咔嚓——!!!”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碗口粗的旗杆如同脆弱的竹竿般应声而断!
巨大的、绣着狰狞狼头的西夏帅旗,颓然倾倒,重重砸在烟尘弥漫的地面上!
“帅旗倒了!察哥死啦——!!!”
一旁的吴启抓住这千钧一发的时机,用尽平生力气,鼓足腮帮子,将这句足以摧毁敌军意志的话,如同炸雷般吼了出来!
周围的宋军骑兵瞬间心领神会,齐声嘶吼,声浪排山倒海:
“帅旗倒了!察哥死啦——!”
“帅旗倒了!察哥死啦——!!”
这致命的呼喊如同瘟疫般在混乱的战场上蔓延!
无数正勉力抵抗或犹豫观望的西夏士兵,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那象征着晋王、象征着中军、象征着不败的帅旗,真的倒了!躺在一片狼藉的尘埃中!
“帅……帅旗……倒了!”
“王……王爷……死了?”
“败了!败了!快逃啊——!!”
兵败如山倒!仅仅是一面旗帜的倒下,却彻底抽干了近万西夏大军的脊梁骨!
恐慌如同燎原之火瞬间吞噬了所有抵抗意志。
士兵们丢盔弃甲,惊恐地尖叫着,如无头苍蝇般四散奔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王爷!大势已去!快走!再不走就真走不了了!”
卧浪仁昭看着瞬间崩溃的己方大军,吓得面无人色,再也顾不得许多,猛地一扯察哥的马缰,调转马头就要逃命!
察哥环顾四周,只见兵败如山倒,自己的精锐铁鹞子也淹没在溃逃的洪流中,他眼中充满了不甘、怨毒,最终化为一片绝望的灰败。
他猛地一咬牙,抓起缰绳,打马便向割牛城方向亡命飞驰!
“贼酋休走!”身后十米开外,林三、韩世忠等人岂能容他逃脱?立刻策马狂追!
林三目光如鹰隼般锁定察哥背影,大喝一声,手中长枪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银线,朝着察哥后心奋力掷出!
长枪如毒龙出洞,带着凄厉的尖啸,瞬息即至!
察哥身旁的卧浪仁昭瞥见寒光袭来,吓得魂飞魄散,竟直接从马背上一个倒栽葱摔了下去!
就在长枪即将洞穿察哥后心的刹那,求生的本能让他猛地向侧面一拧身!
“嗤啦!”长枪擦着他的臂甲飞过,带起一串火星和破碎的甲片,险之又险!
韩世忠见状,眼中厉芒一闪!
他双腿如铁钳般夹紧马腹,身体在狂奔的战马上稳稳站起,松开缰绳的双手闪电般从背后摘下那张骇人的巨弓!
“不想被活捉?那就送你上路!”冰冷的话语如同死神的宣告!
一支特制的铁脊长箭离弦而出,带着刺耳的死亡尖啸,精准地穿过混乱的人马缝隙!
“噗!”
箭矢狠狠贯入正在伏鞍狂奔的察哥后心!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整个人从马背上撞飞出去!
“嘭!”察哥的身体如同破麻袋般重重摔落尘埃,溅起一片尘土,抽搐几下,便再无声息。
不远处。
吴启见众位大佬都去追察哥了,他眼珠子一转,立刻锁定了那个刚从马背上摔下来、正想趁乱爬走的敌将——
看那身华丽甲胄,绝非小卒!
“嘿!穿得这么光鲜,还想溜?”吴启兴奋地一拍马臀,挺刀就冲了过去。
卧浪仁昭刚庆幸自己逃过一劫,正想溜之大吉,一抬头,就见一个年轻宋将杀气腾腾地冲来,吓得魂不附体,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爷爷饶命!爷爷饶命!
小人乃西夏宿卫郎将卧浪仁昭!我……我姐姐是国主的夫人!是皇亲国戚啊!”
“宿卫郎将?国主的小舅子?!”吴启眼睛瞬间瞪得溜圆,放声大笑,
“哈哈哈!老子这下可逮着条大鱼了!大功!绝对是大功啊!”
“你小子,确实是立了大功!”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戏谑在身后响起。
吴启浑身一僵,脖子像生了锈的齿轮般缓缓转过去,正对上赵逸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师……师叔?转……转运!您……您怎么来了?”他声音都哆嗦了。
“转运!这……这不关末将的事啊!”
吴启不等赵逸开口,立刻跳下马,一把将卧浪仁昭提溜起来,像献宝一样推到赵逸面前,语速快得像炒豆子,
“您知道我对您最敬重了,欺师灭祖的事儿我哪敢干!都是武指挥和师傅他们干的!
转运您看,这家伙自己招了,是西夏皇帝的便宜小舅子!”
赵逸瞥了一眼被吴启提在手里、吓得面如土色、双腿筛糠般的卧浪仁昭,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鄙夷:“先绑结实了!”
“转运!”
“赵转运!”
这时,鲁达、韩世忠、林三、武松、张俊等人已策马奔回。
韩世忠的马鞍后,赫然横搭着一具穿着金甲、心口插着铁箭的尸体。
“察哥?”赵逸挑眉问道。
“嗯!”韩世忠咧嘴一笑,带着几分傲然,“本想抓个活的,可惜这老小子跑得太快,只能一箭送他归西,便宜他了!”
赵逸策马来到韩世忠面前,仔细看了看察哥那张死不瞑目的脸,伸手重重拍了拍韩世忠的肩膀:
“干得漂亮!老韩!这功劳稳稳是你的!射手抢人头,果然名不虚传!”
韩世忠听到前半句还咧嘴笑,听到后半句又懵了,挠着头一脸困惑:
“射……射手?抢……抢人头?转运,您这说的啥?俺老韩是个粗人,听……听不懂啊?”
“转运,”张俊在一旁正色道,“此战首功当属鲁指挥使!
若非他当机立断,神兵天降般斩断敌酋帅旗,瞬间瓦解敌军斗志,胜负犹未可知!”
“好!好!好!”赵逸连说三个好字,目光扫过浴血的众将,
“诸位的功劳,本官都一笔笔记在心里!此战大胜,人人有份!”
宋军大营,残破的城墙上。
“大帅!大帅!敌军……敌军溃散了!全……全溃了!”
传令兵指着营外如同雪崩般瓦解的西夏大军,惊得目瞪口呆,语无伦次。
在两名亲兵搀扶下勉强站立的刘法,强忍着伤痛,颤抖着手从怀中掏出那架珍贵的千里镜,吃力地举到眼前。
镜筒中,那杆倒下的帅旗、那具金甲的尸体、那四散奔逃如丧家之犬的夏军……清晰无比!
“哈哈……哈哈哈!”刘法布满血污和疲惫的脸上,骤然绽放出狂喜的光芒,
他猛地挺直腰板,仿佛全身的伤痛都被这巨大的胜利冲散,用尽最后的气力,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
“传令——!全军追击!敌军已败!给老子追——!杀——!!!”
战场中央。
赵逸望着漫山遍野溃逃的西夏败兵,眼珠滴溜溜一转,一个大胆至极的计划瞬间成型!
“传本官令!”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所有宋军骑兵!立刻集结!沿通往统安城的大道追击溃敌!记住!务必衔尾追杀!绝——对——不——许——放——过——任——何——人——逃——入——城——内——!”
“末将领命!”负责骑兵的军官轰然应诺。
“张俊!”
“末将在!”
“速回大营!从还能动的厢军中,挑选五千名身材最为魁梧雄壮者!
另外,将前次山谷伏击缴获的所有西夏兵甲、旗帜,全部给本官运来!一件不少!”
“末将遵命!”
“武松!”
“末将在!”
“命你立即清点战场!收集所有尚能奔跑的战马!
凑足五千匹!瘸腿的、受伤的也要!只要还能站起来的,都给本官牵来!”
“末将领命!”
“转运,咱们这是要……?”吴启看着这一连串奇怪的命令,按捺不住好奇问道。
赵逸嘴角勾起一抹神秘而狡黠的弧度:“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一个时辰后,宋军大营前。
数千宋军和挑选出的厢军肃立,旁边堆满了缴获的西夏盔甲旗帜,五千匹战马打着响鼻。
“小子,”刘法裹着绷带,在亲兵搀扶下走来,看着眼前这阵仗,满脸疑惑,
“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折腾这些作甚?”
“作甚?”赵逸转过身,笑容灿烂,眼中却闪烁着惊人的野心,
“大帅,出征前童大帅可是严令我等——夺回统安城!
下官,这就去给您把统安城,夺回来!”
“胡闹!”刘法脸色骤变,厉声呵斥,“我军虽胜,亦是惨胜!可战之兵不足五千,人人带伤!
统安城再小,城头亦有强弓硬弩,守军至少三千!凭这区区五千疲惫之师,如何攻城?简直是痴人说梦!”
赵逸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带着一种成竹在胸的狡黠:
“大帅放心!只要大帅您肯‘屈尊降贵’,配合下官演一出好戏……取那统安城,易——如——反——掌!”
“哦?!”刘法浑浊的老眼猛地爆发出精光,死死盯住赵逸,
“你若真能夺下统安城,莫说配合演戏,就算让本帅给你当个攻城先锋,又有何妨!”
“哎呀,那怎么敢!”赵逸连连摆手,笑容可掬,
“大帅您贵体有伤,还是安心歇息为好。
只是……待会儿若有些许‘冒犯’之处,还望大帅海涵,莫怪下官无礼。”
“无妨!只要能拿下统安城,刘某随你折腾!绝无二话!”刘法大手一挥,豪气干云。
“好!有大帅这句话,下官就放心了!”
赵逸眼中精光一闪,猛地转身,声音陡然变得冷厉,带着一丝恶作剧般的戏谑:
“来人——!给本官把这位‘尊贵的俘虏’——绑了!”
他手指的方向,赫然是坐在地上、一脸错愕的刘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