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裹着汽油味和酒气扑在脸上,李明刚跑回捷达旁,就听见弯道处传来赵天宇断断续续的骂声,混着副驾男人的呼喊,还有路人的惊呼声——刚才他报警的间隙,已经有三四个晚归的司机和村民围了过去,有人举着手机拍照,有人对着翻倒的跑车指指点点。
“得等他们再多聚点。”李明心里盘算着,手却没停,打开后备箱翻出那把用了五年的扳手——这是他上次换轮胎时买的,沉甸甸的,手柄处磨得发亮。他攥着扳手站在车旁,故意等了十几秒,看着围过去的路人越来越多,才快步往弯道走。
离得近了,才看清现场的狼狈:黑色跑车侧翻在路边的排水沟里,车头撞在锈迹斑斑的施工围挡上,围挡被撞得变形,露出里面的钢筋;跑车的前挡风玻璃碎成了蛛网,左车门凹陷进去,卡在围挡和地面之间,赵天宇的半个身子探在车窗外,额头上的血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沾满泥土的衬衫上,嘴里还在含糊地骂:“妈的……谁他妈把围挡放这的?给我砸了!”
“赵少,别骂了,先把你弄出来!”副驾的男人叫黄毛,正蹲在车门边使劲拽,可车门卡得太紧,纹丝不动。他抬头看见李明,眼睛一下子亮了,赶紧挥手:“兄弟!快过来帮忙!你手里有扳手,帮我们把车门撬开!”
李明放慢脚步,装作刚路过的样子,皱着眉打量着现场:“这是咋了?刚才路过听见巨响,还以为是爆炸了。”他的目光扫过围观的路人,看到有人正对着赵天宇拍视频,镜头怼得很近,连男人嘴角残留的酒渍都拍得清清楚楚,心里悄悄松了口气——这些都是证据。
“别提了,喝酒开车没注意,翻了!”黄毛没多想,一边帮李明搭手,一边抱怨,“兄弟,麻烦你快点,赵少流了不少血,得赶紧去医院。”
李明“哦”了一声,握着扳手走到车门边,先看了看卡住的位置——车门下沿卡在围挡的钢筋上,只有把钢筋撬弯一点,才能把车门拉开。他蹲下身,把扳手的卡口对准钢筋,深吸一口气,猛地用力往下压。扳手“咯吱”一声响,钢筋被撬得弯了点,可车门还是没动。
“再来!”黄毛在旁边喊,伸手想帮忙,却被李明躲开了——他故意放慢动作,不是没力气,是要等更多人看到“自己在救人”。围观的路人里,有人开始议论:“这小伙子不错,不认识还帮忙”“那开车的一看就是喝多了,你闻那酒味”“是啊,刚才我还看见他车里有啤酒罐呢”。
这些话像针一样扎在赵天宇耳朵里,他原本还在骂骂咧咧,听到“喝多了”三个字,突然安静下来,眼神慌乱地扫过周围举着手机的人,挣扎着想去挡脸:“别拍!不准拍!”可他被卡在车里,根本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有人把视频发朋友圈,配文“城郊酒驾翻车,豪车变废铁”。
李明看在眼里,心里冷笑一声,手上却加了劲——这次他没再留力,扳手猛地往下压,“哐当”一声,钢筋被撬断了,车门终于能拉开一点。黄毛赶紧伸手进去,扶住赵天宇的胳膊:“赵少,能出来了!”
赵天宇被拉出来时,腿一软,差点摔在地上,李明伸手扶了一把——指尖碰到男人的胳膊,能明显感觉到他在发抖,不是疼的,是怕的。赵天宇的目光死死盯着路人的手机,声音都变了调:“把手机放下!谁再拍,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可没人理他,反而有个大爷忍不住怼了一句:“小伙子,喝酒开车还有理了?要不是这位师傅帮忙,你还卡在里面呢!”
赵天宇的脸一下子涨成了猪肝色,想发火,可看着周围的手机镜头,又不敢——他爸是做地产的,最在意名声,要是酒驾翻车的视频传出去,不仅他要被拘留,公司的名声也会受影响。他咬着牙,强压下火气,转头对黄毛说:“快!给我爸打电话,让他派车来,送我去医院!别叫救护车,也别让警察来!”
黄毛赶紧点头,掏出手机躲到一边打电话。李明站在旁边,装作没听见他们的对话,低头擦了擦扳手上的泥土,慢悠悠地说:“刚才我路过的时候,看你们车翻得厉害,怕出大事,已经打了122了,警察应该快到了。”
“你他妈打了报警电话?!”赵天宇猛地转头瞪着李明,眼睛里全是血丝,额头上的血还在流,看起来有点吓人。
李明一脸无辜:“是啊,出了事故,不得让警察来处理吗?万一有什么责任纠纷,也好说清楚。”他顿了顿,故意看了眼赵天宇的脸,“再说了,你流了这么多血,警察来了也能帮着联系医院,多方便。”
赵天宇气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发作——他现在最怕的就是警察来,一测酒精浓度,酒驾的事就瞒不住了。他盯着李明,突然意识到什么:“你……你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李明皱起眉,装作听不懂,“我就是路过帮忙,你要是觉得我多管闲事,那我走了。”说着就要转身。
“别!”赵天宇赶紧拉住他,语气软了下来,“兄弟,刚才是我不对,我谢谢你帮忙。警察那边……你能不能跟他们说,是个误会,我们自己能处理?”他一边说,一边往李明手里塞钱——从钱包里抽出一沓现金,大概有五千块,“这点钱,你拿着,算是谢谢你的帮忙,修车费也从这里面扣。”
李明没接钱,反而往后退了一步,声音提高了点,让周围的人都能听见:“先生,这钱我不能要。我是开出租车的,遇到这种事帮忙是应该的,再说了,事故责任得警察来定,我要是拿了你的钱,万一被人误会成我撞的你,我可说不清。”
他这话一出口,周围的路人都点头:“这小伙子说得对,不能拿这钱”“还是等警察来处理吧,免得以后有麻烦”。
赵天宇的脸更白了,他知道,李明这是故意的——明摆着就是要等警察来,把他酒驾的事捅出去。可他现在人在屋檐下,只能认怂,刚想再求情,就听见远处传来警笛声,越来越近。
“坏了!警察来了!”黄毛跑过来,脸都白了,“赵少,怎么办?”
赵天宇咬着牙,狠狠瞪了李明一眼,然后拉着黄毛往路边跑:“别管了,先找车去医院!这里让他们处理!”他跑了几步,又回头对李明说:“兄弟,今天的事,我记住了。你想要什么,直接跟我说,别跟警察乱说话!”
李明没回应,只是看着他狼狈的背影,心里清楚——赵天宇已经慌了,接下来,该谈道歉和赔偿的事了。
警笛声越来越近,交警的车停在了现场。李明走上前,配合地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证和驾驶证,把刚才录的视频和路人拍的素材都给交警看了,还详细说了自己看到的情况。交警看完视频,皱着眉说:“这明显是酒驾,我们会尽快联系车主,严肃处理。”
李明点点头,看着交警开始勘察现场,心里松了口气——系统任务的第一步已经完成,接下来,就该等着赵天宇主动来找自己了。他攥了攥手里的扳手,又摸了摸衬衫口袋里的病历本,嘴角终于露出了一点久违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