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一:
张婷跟着杜建林去东方明珠,全程的周到妥帖,都藏在不动声色的细节里。
每次上车,她总抢在前面拉开车门,手虚扶着门框上沿,等杜建林坐稳了,才双手轻带车门,力道刚好不发出重响。下车时更细致——先把门推到合适角度,低声提醒“领导慢些,脚下有台阶”,另一只手早已护在他头顶,不远不近,既护得周全,又绝不过界,分寸拿捏得让人熨帖。
车上的时间,张婷一般都是半侧着身坐,背脊挺得直,脸上始终挂着浅淡的笑,目光轻轻落在杜建林身上,不盯视,却像随时能接话、能应承,把“随时待命”藏在姿态里,半点不刻意。
杜建林暗自佩服她。话不多,笑容里总带着股稳劲,从行程规划到和客人接洽,桩桩件件都摆得明明白白。
小到吃饭时餐具的摆放,大到见客的流程安排,细想全是她提前琢磨好的心思——就连一次偶然撞见她给秘书张秀东打电话,问的也是自己平日爱吃什么菜、口味偏淡偏咸,这点细枝末节都记挂着,倒让他多了几分留意。
到了酒店更不必说。每天晚上她都先去杜建林房间,把被角抻平,检查窗户关没关严、空调温度合不合适,再去浴室放好水,伸手试了冷热才出来,把浴巾搭在显眼处,嘱咐一句“领导您早点休息”,才轻手轻脚退出去。
在陪客吃饭的时候,她的目光看似并没有落在杜建林身上,但实际上却始终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每当杜建林的酒杯快要见底,或者茶杯里的水开始变凉时,她都会悄然示意服务员为他添酒或加水,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而又恰到好处。
当杜建林起身时,她会毫不犹豫地紧跟着站起来,仿佛这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反应。特别是在他饮酒之后,她更是半步都不敢离开,始终保持着与他的近距离,一只手虚扶在他的胳膊旁边,另一只手则紧紧盯着他的脚下,生怕他会不小心踩空摔倒。
当杜建林从洗手间出来时,她总是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并迅速递上一张纸巾,然后小心翼翼地护着他,确保他能够稳稳当当地坐回自己的座位。
即使是在回酒店的出租车上,她对杜建林的照顾也丝毫没有松懈。她先是搀扶着杜建林坐进后座,然后自己紧挨着他坐下。
当她注意到杜建林的额角微微沁出汗水时,便立刻从包里掏出纸巾,轻柔地为他擦拭,这个动作是如此的自然流畅,就好像她已经做过无数遍一样,让人心里不禁涌起一股暖意,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的刻意。
镜头二:
晚上,她像往常一样,为杜建林准备洗澡水。她走进浴室,打开水龙头,仔细地调节水温,确保水温适宜。然后,她将一条柔软的浴巾整齐地摆放在一旁,以便杜建林洗完澡后可以方便地使用。
一切都准备妥当后,张婷轻手轻脚地退出浴室,生怕打扰到正在休息的杜建林。她静静地坐在客厅里,估算着时间,觉得杜建林应该快要洗完澡了,于是她再次轻轻地叩响了房门。
听到里面传来杜建林的回应声,张婷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走进房间。
抬眼瞥见领导靠在沙发里,眉峰皱着,酒后的潮红还挂在脸上,连肩背都绷得发紧,便放轻脚步绕到大沙发后。
指尖刚碰到领导僵硬的肩颈,力道立马放柔——掌心带着点温软的热气,顺着紧绷的肌肉慢慢揉按,声音压得低柔,像浸了水的棉线,轻轻绕着人:“领导,您今晚喝得太急了。再忙也得顾着身子……我以前常给家里人按,知道哪儿能揉松快些,您别嫌我手笨。”话里没半分刻意的讨好,全是自然的疼惜,软乎乎的,让人没法生出半分拒绝的念头。
杜建林沉默不语,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她轻柔而准确的手法。她的指腹犹如羽毛般轻轻拂过他颈后的酸胀处,那恰到好处的力度让他紧绷的神经逐渐松弛下来。
然而,当那温软的触碰落下时,一股微弱的电流却如闪电般顺着他的皮肤钻入骨髓。这突如其来的感觉令他的血液如汹涌的波涛般向上涌起,瞬间遍布全身,带来一阵燥热。他本应保持清醒,但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无论怎样努力,那简单的“不用了”三个字就是无法说出口。
屋内异常安静,只有她微微发热的呼吸声,轻柔地扫过他的耳后,如同夜间的微风,悄然无息却又深深地钻入他的心底。
窗外的月色想必已经再次洒落,也许正洒在不远处的海面上,将海水染成一片银白,波光粼粼,如同一层柔软的光纱。然而,此刻的他完全没有心思去欣赏这美丽的夜景,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她的一举一动所吸引。
下一秒,她的指尖攥住了他肩头的衣料,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跟着,那抹温软的触感覆了上来——是她的唇,软得像刚化的糖,还带着点热茶的温度,轻轻蹭过他的唇。杜建林浑身一僵,没躲,也没推。只觉那点软意顺着唇缝钻进来,连呼吸都缠成了暖融融的一团,把夜里的倦、心里的燥,全裹在了里面。
时光轴拉回到1993年七月,东北省边陲小城三江师范学院,大四毕业生杜建林正在收拾行李,怀揣着毕业证马上准备回家。
杜建林,22岁,身高一米七零,不高,不过也不算矮,标准长相,既不丑,但是也谈不上帅,很普通的他出生于京畿山河省滦德市一个普通工人家庭。
这个位于京华市北面的小城市,古时曾经是皇家避暑之地,风景确实很美,但是即便是今天,经济也确实不太好。
倒了好几趟车,杜建林终于到家了。被褥离开学校就扔了,只是把一些衣物带回来。熟悉的街道,熟悉人影。一进门,就看见妈妈正在做晚饭,姐姐杜晨给妈妈打下手。
“老弟,你回来了!”姐姐杜晨一脸笑容接过弟弟杜建林手中的包。
“我儿回来了……”妈妈郝玉杰一手拿着炒菜勺子,一手拍了拍儿子,喜悦的心情一语难表。
“妈,我饿了!”杜建林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只要一回到家,就是那句话:“妈,我饿了……”而后,妈妈就笑着说:“快洗手,马上就吃饭……”
还是那熟悉的话语,还是那熟悉的味道,即便走多远,过多久,这习惯也改不了了。
久踏风尘鬓染霜,归程千里赴高堂。门扉半掩呼儿暖,粗饭盈盘忆旧香。灯下慈颜添雪鬓,话间细语问炎凉。莫言漂泊功名事,膝下承欢是故乡。
这时爸爸杜永刚也回来了,刚要上前稀罕稀罕儿子,妈妈叫住他,你浑身那么脏,先洗洗……
老爸讪讪一笑,姐姐杜晨一边帮妈妈端饭菜,一边给爸爸往小院子里的洗脸盆倒水,递毛巾。
虽然只有一个炖豆腐,一个炒鸡蛋,可是在杜建林的心里却是最香的!爸爸高兴的还喝了一小杯散装白酒。
看着儿子的大学毕业证,杜永刚心里都美,这可是他们家第一个大学生啊!而且已经确定分配到东北省松辽河市第二中学。能够当上一名老师,他们全家也很满意。唯有妈妈郝玉杰,想让儿子留在自己身边,总觉得这样她才能够放心。
老爸喝点酒,满脸通红打趣说道:“儿子上大学在东北省,这工作了也还在东北省,我觉得挺好的,听说松辽河市比三江市还大,仅次于省会江滨市,应该是个挺不错的地方……”
杜建林家住在滦德市建筑公司家属房,就是七八十年代建的那种,一趟平房分成七八家,每家一进屋就是厨房,厨房旁边一个小屋,以前上高中时姐姐把小屋让给他,自己上大学后姐姐又搬回了小屋。再往里面就是一个大屋,父母住。
这种“公房”既没有客厅更没有卫生间,吃饭就在大屋炕上放一个炕桌吃。上厕所就得跑到路口的公共厕所,晚上就在厨房脏水桶解决。不过每家都有一个小院子,虽然不大,但是能够堆放很多杂物。
现在的人们觉得这样的环境怎么生活,其实在以前,城市的大部分人都是这样生活的,而且像杜建林家这种有自己房子的,就算挺好的了。
当然,这个时候商品楼到处都是了,但是,真正买的起楼的还是少数。
爸爸杜永刚和妈妈郝玉杰都是建筑公司的职工,下岗快二年了。实际上两年前单位就开不出来工资了,那时杜建林爷爷还没病逝,不过也是肝癌晚期了,单位也没钱报销医药费。家里一个病重的老人,还要供一大学生,那段日子也确实够艰难的。
最后,父母实在无路可走了,去立交桥底下的劳务市场站马路,还真不错,遇到了一个小包工头,正是以前自己的徒弟,于是把一些小的水暖活儿和刷墙的活儿给了杜永刚。在单位他本来也是水暖工,上手倒也快,虽然收入不多,但是终究还是通过熟人的引路,进入了这一行,现在一年收入也不比原先在单位上班时少。
姐姐杜晨幼师毕业后,在市里一家企业幼儿园上班,没两年,也赶上"下岗潮",本来就是合同制的她最早就失业了。
还好,她同学帮她找了一个包子铺的工作,家里最困难的时候,就依靠着姐姐那一百多块钱挺过来的。姐姐也真的很辛苦,每天早上三点钟就起床,要骑自行车近半小时才能到包子铺,一直干到下午三点钟才下班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