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金山,另一处疑似遗址——一座被藤蔓与积雪覆盖的残破石亭。
陈朔抵达时,已是午后。风雪稍歇,但寒意更甚。他左臂和右腿的伤口因长途跋涉而隐隐作痛,脸色也有些苍白,但眼神却愈发锐利。
这石亭位于半山腰一处凸出的平台上,视野开阔,可俯瞰部分山景。亭柱与横梁上雕刻着早已模糊的云纹与星图,与之前断崖下的石刻风格类似。
他依旧先仔细检查了石亭的每一处角落,甚至清理了部分积雪,试图找到更清晰的标记或机关,但一无所获。
盘膝坐下,他再次尝试进入那种玄妙的感应状态。有了之前的经验,这次他更快地捕捉到了那丝微弱的共鸣。他集中精神,将怀中那幅画卷所蕴含的“超然物外、探寻真意”的意境,缓缓融入这共鸣之中。
起初,只有风雪掠过亭角的呜咽。但渐渐地,那共鸣感开始增强,不再是虚无缥缈,而是如同涟漪般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他怀中的画卷再次微微发热,这次持续的时间更长了一些。
突然,他感到周身空间似乎发生了某种扭曲!眼前的石亭景象开始模糊、晃动,仿佛隔了一层荡漾的水波!耳边风声骤变,不再是单纯的呼啸,而是夹杂了一种空灵悠远的、类似梵唱又似潮汐的奇异声响!
他心中剧震,知道自己触碰到了什么!他稳住心神,不敢有丝毫松懈,将全部意念集中于那幅画的意境,努力维持着这种奇特的连接。
眼前的“水波”逐渐稳定,模糊的景象重新变得清晰,但已不再是那座破败的石亭!
他赫然发现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座悬浮于云海之上的八角楼阁之中!楼阁通体由某种非金非玉、晶莹剔透的材料筑成,内部空旷无物,唯有四周墙壁上流动着如同水波月影般的光晕,变幻不定,映照得他身影也恍惚迷离。
“水月镜阁”!这里就是水月镜阁?!
陈朔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玄观与墨兰所言非虚,它果真并非实体,而是存在于某种意识或空间夹缝之中!唯有通过特定的“钥匙”(那幅画)和心境,方能进入!
他强压下激动,仔细观察这镜阁内部。除了流动的光影,并无他物。那“镜”在何处?“阁”中奥秘又是什么?
他尝试移动,却发现脚步沉重,仿佛有无形之力束缚。他凝神看向四周流动的光晕,那些光晕变幻间,似乎隐隐呈现出一些模糊的画面与符号,与那幅山水画、与紫金山的景象,甚至与他自身的一些记忆碎片交织在一起,光怪陆离,难以捉摸。
他明白了。这“水月镜阁”本身,或许就是一面映照本心、考验心性的“镜”!它所呈现的,并非固定的答案,而是闯入者内心世界的投射与衍化!唯有心志坚定、明辨真幻者,方能从中窥得一丝真正的奥秘!
他闭上双眼,不再被那些变幻的光影所惑,沉心静气,守住灵台一点清明,仔细感知着这镜阁中流淌的、最本源的气息,试图寻找与那幅画、与紫金山、乃至与自身使命相关的、真实不虚的线索。
紫金山,溪谷之外。
墨兰潜伏在雪地中,已观察了那伙外邦人近两个时辰。他们组装的那台奇特器械已然成型,核心那块幽光晶体被安置在一个复杂的金属框架顶端,对准了溪流上游的某个方向。
突然,那晶体光芒大盛,投射出一道淡蓝色的光柱,射入溪流之中!原本潺潺的流水仿佛被无形之力搅动,开始剧烈旋转,形成一个漩涡!漩涡中心,隐约有空间扭曲的迹象!
墨兰心中警铃大作!这些外邦人,竟然在用这种方式,强行打开某种通道?!他们想进入哪里?难道也是“水月镜阁”?!
她不能再等下去了!无论对方目的为何,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她悄然取下背上长弓,搭上一支特制的破甲箭,瞄准了那台器械的核心——那块幽光晶体!
沈府,锦瑟居。
沈未央看着刚刚送来的、关于那枚青铜箭头的调查报告,脸色凝重。箭头来源指向了一个早已没落、但据说精通机关暗器的古老家族——公输家。这个家族销声匿迹已久,为何会突然出现在金陵?还与陈朔的遇袭有关?
她感到一张更大的网正在收紧,涉及的势力远超她的想象。
“夫人!”又一名心腹匆匆而入,气息不稳,“紫金山方向,刚刚有异光冲天而起,虽然一闪即逝,但动静不小!我们的人正在赶往查探!”
异光?!沈未央猛地站起身,心跳骤然加速。是他吗?是他找到了什么?还是……遇到了更大的危险?
她快步走到窗边,望向紫金山的方向,尽管什么也看不到,但那份揪心的担忧却几乎要破胸而出。
“备车!”她忽然转身,语气决绝,“我要去慈云寺!”
她要去那里,离紫金山更近一些,她要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也要在那佛门清净地,为他焚香祈祷,直到他平安归来。
风雪未停,前路莫测。镜阁初现,杀机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