锰矿山坡上的采矿棚刚搭好三日,工匠们就已挖出了足足两马车锰矿石。乌黑的矿石堆在棚下,在阳光下泛着细密的光泽,村民们路过时,总会忍不住围过来看热闹,眼神里满是期待——他们虽不懂锰铁为何物,却记着剑铭说的“造枪炮拒洋人”的话。
“先生,矿石已经备足了,可这锰铁怎么炼,咱们心里还是没底啊。”负责锻造的王师傅搓着手,语气里带着几分忐忑。他一辈子跟铁器打交道,却从未炼过这种“带锰的铁”,更别提剑铭说的“二次精炼法”了。
剑铭早已在棚外搭起了一座简易的土法炼炉,炉体用耐火泥糊成,内部衬着从制造总局带来的耐火砖。他指着炼炉,对众人说道:“别急,咱们先小规模试炼。把锰矿石碾碎,和熟铁屑按三成锰矿、七成铁屑的比例混合,再加入少量石灰石除杂,烧到一千三百度就能熔化。”
说着,他拿起一把碾碎的锰矿粉,指尖青金色仙力一闪而过:“我用仙力帮着控温,你们记好加料的时间和火候,多试几次就能掌握诀窍。”
众人立刻动了起来。村民们帮忙搬运木柴、鼓风,工匠们则负责配比原料、监控炉温。土炉里的火焰越烧越旺,橘红色的火光映红了每个人的脸,木柴燃烧的“噼啪”声、风箱的“呼呼”声,交织成一片热闹的声响。
剑铭守在炉边,双眼紧盯着炉口。当炉内温度升至临界值时,他指尖仙力缓缓注入,精准地控制着火焰的强度。半个时辰后,炉内传来“咕嘟咕嘟”的声响,一股带着特殊气味的青烟冒了出来。
“可以出铁了!”剑铭大喝一声。两个工匠立刻合力拉开炉底的出铁口,一道赤红的铁水顺着沟槽流出,落在提前备好的砂型里,瞬间发出“滋啦”的声响,白烟腾起。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砂型。直到铁水完全冷却,王师傅才颤抖着走上前,用锤子敲开砂型——一块银灰色的铁块躺在里面,表面光滑,没有丝毫气孔。他拿起铁块,用锤子敲了敲,声音清脆,没有普通熟铁的沉闷感。
“成了!真的成了!”王师傅激动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这锰铁的韧度,比洋人的钢料还差不了多少!”
工匠和村民们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几个年轻村民甚至把帽子扔到了天上。他们都知道,这一块小小的锰铁,意味着大清再也不用求着洋人买钢材了。
可这份喜悦没能持续多久,一阵嚣张的马蹄声就从山下传来。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十几个家丁模样的人簇拥着一个穿着绸缎长袍、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正朝着采矿棚走来。男人手里把玩着两个铁球,眼神轻蔑地扫过棚外的矿石堆。
“哪来的野小子,敢在老子的地盘上采矿?”男人勒住马,居高临下地喝道,“这片山是我周某人的产业,你们采了我的矿,问过我了吗?”
村民们脸色瞬间变了。有人悄悄对剑铭说:“先生,这是当地的劣绅周扒皮,为人狠毒,平时就爱欺压我们,这片山确实被他强行霸占了。”
剑铭眉头一皱,走上前问道:“周先生,我们是江南制造总局的人,来此采矿是为了炼制锰铁、制造枪炮,为国效力。这片山乃是国家土地,何时成了你的私产?”
“国家土地?”周扒皮嗤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看见没?这是张御史给我的手谕,说这片山归我管。你们要采矿也可以,先交一千两银子的租金,不然,就给我滚蛋!”
张御史?又是他!剑铭瞬间就明白了——周扒皮肯定是受了张御史的指使,特意来捣乱的。张御史在上海逼不动李兴福,就勾结当地劣绅,想从湘潭这边断了他的后路。
“张御史的手谕,管不了朝廷的军工差事。”剑铭语气冰冷,“我们采矿炼钢,是为了抵御外侮,你却受奸人指使,阻挠国家大事,就不怕朝廷追责吗?”
“追责?”周扒皮哈哈大笑起来,“在这湘潭地面上,张御史的话就是天!我劝你识相点,要么交银子,要么滚,不然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说着,他挥了挥手,身后的家丁们立刻围了上来,手里的棍棒高高举起。
村民们见状,纷纷拿起身边的锄头、扁担,挡在工匠们身前。“周扒皮,你别太过分!”一个年轻村民喊道,“剑铭先生是来帮咱们的,你想欺负他,先过我们这关!”
“反了反了!”周扒皮气得脸色发青,“给我打!把他们的采矿棚拆了,矿石全给我扔了!”
家丁们立刻冲了上来,棍棒朝着村民和工匠们砸去。剑铭眼神一冷,对身后的老兵工匠们说:“保护好村民和矿石,别伤了他们的性命!”
话音刚落,他就率先冲了上去。一个家丁的棍棒刚挥到他面前,就被他一把抓住,顺势一拧,家丁惨叫一声,棍棒脱手而出。另一个家丁从侧面偷袭,剑铭侧身躲过,抬脚踹在他的膝盖上,对方瞬间跪倒在地。
老兵工匠们也不含糊,手里的凿子、扳手成了利器。他们身手矫健,专挑家丁们的手腕、膝盖等薄弱部位下手,不一会儿,就有四五个家丁倒在地上惨叫。村民们也不甘示弱,锄头扁担齐挥,把剩下的家丁逼得连连后退。
周扒皮见状,吓得脸都白了。他没想到剑铭一行人这么能打,更没想到村民们会拼死护着他们。他转身想跑,却被一个老兵一把抓住后领,像拎小鸡一样拎了回来。
“你……你们敢抓我?我可是张御史的人!”周扒皮挣扎着喊道。
剑铭走到他面前,眼神冷冽:“张御史的人又如何?你阻挠军工、欺压百姓,今天我就替朝廷教训教训你!”说着,他抬手给了周扒皮一个耳光,打得对方嘴角流血。
“把他绑起来,和之前的蒙面人一样,交给李总办处置。”剑铭吩咐道,“让他也看看,张御史到底养了些什么货色!”
工匠们立刻上前,用绳子把周扒皮绑得结结实实。剩下的家丁们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跪在地上求饶:“先生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
“滚!”剑铭冷喝一声。家丁们如蒙大赦,爬起来就往山下跑,连滚带爬的样子惹得村民们一阵哄笑。
解决了周扒皮,工匠们重新围到炼炉旁,看着那块银灰色的锰铁,眼神里的光芒更盛。王师傅感慨道:“先生,有您在,不管什么困难都能克服!有了这锰铁,咱们很快就能炼出优质钢了!”
剑铭点了点头,目光望向上海的方向。他知道,周扒皮只是张御史和马格里的一颗棋子,解决了他,还会有更多的麻烦找上门来。但他不怕——只要工匠们心齐,村民们支持,再加上手中的技术和仙力,就算前路布满荆棘,他也能一步步走下去。
当晚,采矿棚里灯火通明。工匠们借着月光,继续打磨炼炉、配比原料,准备大规模炼制锰铁。村民们则端来了热乎的米粥和咸菜,给他们取暖。月光洒在山坡上,映照着一张张充满希望的脸,也映照着那堆乌黑的锰矿石——这是中华自强的火种,哪怕风雨飘摇,也绝不会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