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逸凡那失控的掀桌举动,将叶家最后一点虚伪的平静彻底粉碎。
在桌子被掀翻的瞬间,杨阿姨几乎是本能地扑过去,用身体护住了离得最近的两个孩子。
而林枫的反应也极快,在叶逸凡发力的瞬间就已侧身,将叶婉仪牢牢护在怀里,用后背挡住了可能飞溅的热汤与碎片。
叶逸凡胸膛剧烈起伏,看着满地的狼藉和自己造成的混乱,脸上闪过一丝短暂的茫然,随即被更深的怒火覆盖。
他梗着脖子,大声吼道:“这饭!不想吃就别吃了!”
说完,像是无法面对这片废墟,他猛一转身,大步走向了客厅,颓然跌坐在沙发上,双手抱住了头。
“反正我也没想吃!”
叶婉仪从林枫怀里挣脱,看着父亲的背影,冷冷地回了一句,语气里充满了失望和决绝。
她拿起自己的包,就要朝门外冲去。
林枫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愤怒的叶逸凡,委屈的杨阿姨,惊恐的孩子,还有心寒的婉仪。
他心中五味杂陈,抛开立场和道德,他竟能隐约体会到,这个杨阿姨,似乎并非那种处心积虑、面目可憎的传统意义上的“第三者”。
她的委屈和无助,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卑微。
就在叶婉仪气冲冲要拉开门的那一刻,林枫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婉仪,你等一等。”林枫的声音沉稳,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叶婉仪不解地回头看他。
林枫的目光投向餐厅那片狼藉之中,只有杨阿姨一个人。
正默默地蹲在地上,徒手捡着锋利的碎瓷片,她的动作缓慢而麻木,肩膀微微抽动,显然在无声地哭泣。
两个孩子被刚才的场面吓坏了,呆呆地站在一旁。
“你今天和你爸的气都撒得差不多了。”
林枫对婉仪低声说道:“你去客厅,和他好好说说,哪怕只是坐着,也让他消消气。这里,”
随后他指了指满地碎片,说道:“我去帮杨阿姨收拾一下。”
“你帮她收拾什么?!”叶婉仪难以置信地看着林枫,觉得他简直是是非不分。
林枫看着她通红的眼眶,耐心解释道:
“这不是帮谁的问题。满地碎玻璃,还有孩子,太危险了。你去冷静一下,这里交给我。”
他说完,不再给婉仪反驳的机会,松开她的手,快步走向餐厅,拿起墙角的簸箕和扫帚,开始帮忙清理。
叶婉仪站在原地,看着林枫毫不犹豫走向那片混乱的背影,又看了看客厅里那个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的父亲。
最终,她没有离开,而是默默地走到了客厅,在离叶逸凡最远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沉默地注视着餐厅里的一切。
客厅与餐厅仅一步之遥。
叶婉仪能看到,杨阿姨一边收拾,一边带着哭腔对林枫说:
“林小公子,您快放下,别弄了,这碎片太锋利,万一割了您的手,我们可担待不起……”
林枫则一边利索地将大块碎片扫进簸箕,一边温和地回应:
“没事的,杨阿姨,您别担心,我小心点。您也注意手。”
两人就这样,在一种诡异而沉默的氛围中,一起将满地狼藉慢慢清理干净。
林枫的动作有条不紊,杨阿姨则始终低垂着头,不敢与任何人对视。
看着这一幕,看着杨阿姨那逆来顺受、卑微到尘埃里的样子。
又看着父亲在客厅里懊恼又固执的侧影,叶婉仪胸中的滔天怒火,竟奇异地慢慢平息了一些,转化为一种深沉的疲惫和无力。
等到餐厅大致恢复整洁,只剩下需要仔细擦拭的油污时,叶婉仪站起身,对林枫说道:
“走吧,我们回家。”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再次走向门口时,一直沉默的杨阿姨突然开口。
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颤抖:
“等一下!婉仪!婉仪你等等!”
叶婉仪停住脚步,回身,用一种冰冷而疏离的目光看着这个满脸泪痕、一身狼狈的女人:
“什么事?”
下一秒,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杨阿姨竟直接朝着叶婉仪,“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婉仪!我……我不是故意要破坏你们家庭的!我不是那种恶毒的第三者!”
杨阿姨仰着头,泪流满面地哭诉道,“我和你爸爸……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啊!”
“你给她跪下干什么!你是他长辈!”
叶逸凡见状,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上前想要拉起杨阿姨。
杨阿姨却用力甩开了叶逸凡的手,执拗地跪在地上。
目光紧紧锁着叶婉仪,仿佛她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婉仪!有些事情,我必须要跟你说清楚!”
“你妈妈和你爸爸,他们只是商业上的联姻,是生意上的事情,我不懂!但是我和你爸爸,我们早在上大学的时候就在一起了!”
“只是……只是因为你爸爸是叶家的长子,他没办法,他必须承担家族的责任,所以没办法和我结婚……这我都理解,我都认了!”
她哭得几乎喘不上气,卑微地乞求着:
“我无所谓的!我真的不要什么名分!但是婉仪,我求求你了!你就看在……看在小宇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弟弟的份上,给他个名分行不行?”
“哪怕只是个认祖归宗的名分!我……我在你们家当牛做马,当保姆我也乐意!”
“你不要以为你在这里演戏,装得委曲求全,就能在叶家有一席之地。”
叶婉仪冷着脸,看着脚下这个声泪俱下、委曲求全的女人,心中没有半分动容,只有更深的讽刺:
“我告诉你,叶家就算完了,也还是京都的林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轮不到你来谈条件!”
叶逸凡见女儿如此咄咄逼人,终于忍不住吼道:
“你妈她都同意了!你还在这里多说什么?!”
“我妈同意了不代表我就同意!”叶婉仪立刻顶了回去,态度强硬。
“你以为你妈很干净吗?!”
叶逸凡像是被彻底激怒,失去了所有理智。
他猛地掏出手机,手指颤抖地划开屏幕,翻出几张照片,几乎戳到叶婉仪眼前。
“你以为她这么早出去是干什么?她也是约会去了!你看看!你看看你妈干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