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末的阴影，像青云宗山间终年不散的雾气，沉甸甸地压在每个杂役心头。告示墙上那冰冷的KpI榜单，就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林闲站在榜前，目光扫过自己名下那一片“中游”、“及格”的评价，最后落在最要命的那一栏——“引气入体进度：零”。
旁边有人小声议论：
“完了，我引气入体才完成三成，这次肯定要扣灵石了……”
“谁不是呢，这玩意儿太难了，根本感应不到啊！”
“看林闲，他居然是零？那他其他任务怎么完成的？”
赵干抱着胳膊，像闻到血腥味的鬣狗，适时地出现在榜下。他目光精准地锁定林闲，嘴角咧开，露出森白的牙齿，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所有人都听见：
“有些人，别以为耍点小聪明，干点杂活就能蒙混过关。修炼，才是根本！是宗门的基石！”他刻意加重了“根本”和“基石”两个词，鞭柄在空中虚抽一记，发出啪的脆响，“月底！就这个月底！再没能引气入体，感受到气感的，一律视为不堪造就，按宗门规矩——清退优化！”
“优化”二字像冰锥，刺得不少杂役一哆嗦。那意味着失去宗门庇护，失去微薄的灵石来源，甚至可能被废掉半生不熟的修为，扔回凡间自生自灭。
林闲眯了眯眼。清退？优化？这词儿可真他妈熟悉，连味儿都没变。前世被裁员，这辈子被“优化”，合着到哪儿都逃不过这把刀。
压力实实在在来了。摸鱼的前提是得有鱼可摸，连池塘都被抽干了，还摸个屁。
【日常摸鱼任务更新：于宗门公共区域（广场\/膳堂\/通铺）成功发呆超过一个时辰，每日一次。坚持三天。奖励：摸鱼点+5\/日，累计完成额外奖励随机低阶技能x1。】
行吧，发呆也算摸鱼。接下来三天，林闲完美扮演了“广场石雕”、“膳堂木偶”和“通铺睡神”的角色，在人来人往中神游天外。
【日常摸鱼任务（三天）完成。奖励发放：摸鱼点+15。】
【累计完成奖励：获得技能‘一键画符模板（低阶）’。】
【一键画符模板（低阶）】：可批量生产基础符箓（如火球符、清水符、驱尘符）。注入微量灵力启动模板，自动绘制。备注：品质极不稳定，良品率低于10%，请宿主保持平常心。
意识海里，一个方方正正、线条粗糙的虚拟印章浮现出来，上面刻画着扭曲难辨的符文，看着就很不靠谱。
符箓？林闲想起符箓坊那边好像也收成品，虽然贡献点远不如引气入体，但蚊子腿也是肉，能堵上一点KpI的窟窿是点。
死马当活马医了。
他揣着仅剩的几块灵石，溜达到符箓坊。坊内弥漫着朱砂和灵墨的味道，几个穿着稍好些的符箓学徒正伏在案前，屏息凝神，用符笔小心翼翼地勾勒着符文线条，额头见汗，生怕一笔出错前功尽弃。
林闲找到管事的老头，那老头正靠着柜台打盹，脑袋一点一点。
“管事，买点最便宜的朱砂和符纸。”
老头被惊醒，没好气地抬抬眼皮，看清是林闲这个着名“零进度”杂役，更是懒得搭理，随手从柜台底下抽出一个小纸包和一刀边缘毛糙、灵气稀薄的劣质符纸扔过来：“一块下品灵石。”
真黑。林闲付了钱，拿着这堆“垃圾”材料回到通铺角落。
夜深人静，鼾声四起。林闲摊开符纸，摆好朱砂——其实这朱砂品质差得几乎不需要调制。
启动【一键画符模板】。
没光华万丈，没灵气奔涌。只有体内那丝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的气感被抽走了一丝，手里的虚拟印章对着符纸虚空一按——
嗤啦！
一声轻响，符纸上瞬间出现了一道歪歪扭扭、灵气波动微弱到极点的红色纹路，勉强能看出是个火苗的形状。
【成功绘制‘残破的火球符’x1。】
林闲拿起这张符，感受着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灵气。这玩意儿能点着柴火都算超常发挥。
继续。
嗤啦……【成功绘制‘微效的清水符’x1。】——估计一天能凝出几滴露水。
嗤啦……【成功绘制‘几乎无效的驱尘符’x1。】——大概能吹走一点浮灰。
嗤啦……【绘制失败，符纸损毁。】
嗤啦……【成功绘制‘残破的火球符’x1。】
真·抽卡模拟器！还是保底都悬的那种！
林闲来了脾气。他就不信这个邪！效率不够，数量来凑！
他干脆盘腿坐好，也懒得讲究什么姿势，维持着最低限度的灵力输出，双手左右开弓，拿起一张符纸，就用虚拟印章“盖”一下，然后扔到一边，再拿下一张。
失败，残破，微效，失败，残破……
他的动作越来越快，到了后来，几乎形成了一种机械的韵律：取纸、盖章、抛飞。一张张符纸像雪片一样从他手中飞出，落在身侧，很快堆积起来。大部分是绘制失败灵气全无的废符，少部分闪烁着极其微弱的灵光，但那品质，实在让人不忍直视。
体内的那丝气感被反复抽空、又凭借身体本能缓慢恢复，再抽空……如此循环。
通宵达旦。
当第一缕熹微的晨光透过破旧的窗棂照进通铺时，林闲脚边已经堆起了两座“小山”。一座是纯粹的废符，另一座则是那些“成功”的残次品。他双眼布满血丝，脸色有些苍白，那是灵力轻微透支的表现，但精神却有种异样的亢奋。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然后将那堆“成功”的符箓粗略捆扎成两大捆，扛在肩上，再次走向符箓坊。
清晨的符箓坊刚开门，管事老头正打着哈欠，擦拭柜台。
“管事，交任务。”林闲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
老头不耐烦地摆摆手：“急什么……几张符啊……”话音戛然而止。他瞪着林闲肩上那两大捆、几乎要把他身影淹没的符箓，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哈欠打了一半僵在脸上。
“这……这这……”他指着那两捆符箓，手指都在抖，“这都是你一晚上画的？！”
坊里那几个早早起来练习的符箓学徒也被惊动了，围拢过来，看着那数量恐怖的符箓，一个个张大了嘴巴，足以塞进一个鸡蛋。这产量，他们十几个人不眠不休干三天也达不到！
“不可能！”一个学徒失声叫道，“就算是画最简单的基础符，也不可能这么快！”
管事老头一个激灵，赶紧蹲下身，手有些发抖地拿起几张符箓仔细查验。他用指尖感受着符箓上微弱的灵气波动，又对着光查看符文纹路。
越看，他的脸色越是古怪，眉头拧成了疙瘩。
“这火球符……灵力涣散，威力怕是连只兔子都烤不熟……”
“这清水符……符文结构残缺，效力存疑……”
“这驱尘符……范围怕是仅限于符纸本身……”
品质，是毋庸置疑的垃圾，废品中的废品。
但是……这他娘的数量也太吓人了！老头活了大半辈子，就没见过哪个符师（哪怕是学徒）能用一晚上时间，搞出这么一大堆玩意儿，哪怕都是垃圾！
他抬起头，眼神复杂无比地看着林闲，像是看什么史前怪兽：“你……你小子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就算不管品质，这手速……你他妈是八爪鱼成精吗？”
林闲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语气平淡：“无他，唯手熟尔。”
老头嘴角剧烈抽搐了几下，信你才有鬼！但他反复检查，这些符箓确实都蕴含着一丝对应属性的灵气，不是纯粹的废纸。按照坊里最宽松的规定，数量达到这种程度，哪怕品质再差，也能折算成一点点贡献点，算是……安慰奖？
他憋了半天，最终还是挥挥手，让手下学徒过来清点登记，咬着牙给林闲划拉了几个可怜的贡献点。
“行了行了！算你过关！赶紧把这些……把这些‘东西’拿走！别放在这儿碍眼！”老头像是赶苍蝇一样催促道，一脸肉痛，仿佛那些贡献点是从他身上割下来的。
林闲满意地拍了拍手，转身离开。能用海量垃圾堆出KpI，避免被“优化”，这很符合他的核心利益。至于品质？那是什么？能吃吗？
就在他走出符箓坊，呼吸到清晨略带凉意的空气时——
【滋……检测到宿主大规模、低质量、同质化灵力造物产出……引动空间规则轻微涟漪……】
【信号干扰降低……‘霸总小世界’连接稳定性显着增强……信号强度提升至‘稳定’……】
【接收到新的跨位面用户请求……信号源解析：‘宫斗小世界-婉清’……请求内容：‘如何不着痕迹地，让皇后娘娘那碗血燕窝，在皇上面前馊掉？’……】
【是否接取此差评订单？】
林闲脚步一顿，抬头望了望青云宗上方那片灰蒙蒙的天空。
这业务范围……是不是拓展得有点过于随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