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司命在一栋民宅前停下。
顺着视野中那几乎快不可见的纤细因果线，他从穗群原学园一直追踪到这处还残留着一丝死气的房屋。
他轻轻敲响房门，过了一会儿，门内传来少女细微的声响。
“谁......？”
起风了，能将气象学家的常识和三观踩在地上狠狠践踏的狂风包裹了这栋民宿。
“我。”
风突然停滞片刻，但很快就比之前更加狂暴地涌动。
小百合充满戒备的声音响起：“你来做什么？”
“你今天上午没来学校，并且，我感觉到你现在的情况不太乐观。因为可能是我的权能引起的问题，这份因果我要承接。”
风还在吹，小百合也没有说话。
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她才开口道：
“停下吧，父亲。”
风停了，不知为何，姬司命从那缓缓平息的风声中隐约能听出好似叹息的声音。
咔哒一声轻响，房门从里面打开。
小百合的脸上带着一种极不自然的绯红，她穿着一件白到有些夸张的睡衣，光着双脚站在门口。
姬司命在她那脸上的绯红停留了一阵，他不觉得这是因为小百合对他带有‘羞涩’或‘愤怒’之类感情，而是另一种情况。
但那种情况，出现在小百合身上的可能，比她会对姬司命抱有什么感情的概率还要更不符合常理。
“你是......生病了？”
姬司命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嗯。安心吧，和中东那边的不是同一种，只是普通的感冒。”
“你......会生病......？”
“现在的我，只是普通的人类”小百合说着看向姬司命，“就和你一样，只是‘普通人’而已。”
听着这有些熟悉的话语，姬司命有股笑意，但在看着她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的样子后还是没有笑出来。
“能让我进去坐坐吗？”
小百合没有说话，但她的身体微微侧开，随后转过身往房屋内部走去。
“......多少也给客人一双拖鞋吧。”
姬司命看着少女的背影，从旁边布满尘埃的鞋柜中找出一双历经时间洗刷的拖鞋。
他穿着这双拖鞋走到客厅，这栋房屋过去似乎发生了什么，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腐的霉味。
褪色的沙发上有一大片深黑的色块，沾染灰尘的墙面上隐约可见宛如眼泪的黑色斑点。
而在客厅的地面上，不知是被谁出于什么目的，留下了一个深色的魔法阵。
‘有些眼熟啊......’
就在姬司命思考脑海中的既视感时，旁边传来小百合的声音：
“你看不到吗？也是，如果能看到，以你的性格也不会穿那双不洁的鞋子。”
“......这里发生过什么？”
姬司命说着张开因果视界，但在他的世界中，并没有什么不应存在的东西。
“以人类的时间，是九年前。”
小百合指了指这个房屋和姬司命脚下的拖鞋：
“这里的人类是很幸福的一家三口，但在一天被另一个人类残忍杀害，地面上的那个东西就是那个人类留下的。”
姬司命听小百合这么说，想起来这股既视感的缘由。
这里是在Fate\/Zero中，被龙之介残忍杀害后，用他们的鲜血绘画魔法阵召唤出caster的那一家。
在这个没有圣杯战争的世界，这一家仍然没有逃脱被杀害的命运。
“他们还在，是吗？”
姬司命明白了小百合的意思，不动声色地将脚下拖鞋脱到一旁看着她。
同时他也清楚了自己因果视界的欠缺，他只看到了现在，却没能看到过去，以及未来。
至于为什么小百合能看到，姬司命也有一些猜测——地母神除了代表生的丰收，同时也有代表死的枯萎。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她才能看到曾在过去枯萎的灵魂残渣。
“些许遗存，所以我才会在这里。”
姬司命点点头，听懂小百合话中的含意。
一栋凶宅，对于连名字都可能是虚构的她来说，确实是能找到最好的落脚地了。
但同时，他也有了新的疑惑：“你之前住在哪里？”
根据地上的灰尘和使用痕迹，姬司命能判断出这间民宿应该是她最近才停留的地方。
而这个时间——正是他去废神社的那天。
“你已经去过了。”
小百合的回答证实了他的猜想，那间废神社确实是与小百合有着联系。
‘有大社，并和风有关联的神明......’
就在姬司命暗自思索着小百合的真实身份时，房间内突然响起一个可爱的喷嚏声。
小百合用手捂住自己的口鼻，现在的她看上去比卡莲更像是人类一些。
“从早上开始就一直这样。”
“你不处理一下吗？”
“我不知道怎么做，以前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用神力的话，这样的感冒对你来说没有任何效果吧？”
姬司命想着自己的情况，从他弑杀韦勒斯拉纳成为弑神者后，就再也没有生过病。
他有跟爱丽丝聊过这个话题，在贤人议会建立以来的情报中也没有任何一名弑神者生病的记载。
就算有，也是他们成为弑神者之前的事情，但哪怕是这样在他们弑杀神明后也痊愈了。
因此姬司命曾经猜测过，或许是因为弑神者体内篡夺来的神力，将平凡的病原体和他们隔离开来。
这也是姬司命会这么说的原因，哪怕是堕落的神祖，多少也有这样的能力才对。
不料，小百合轻轻摇头：“我把我的神性，以及神力都从身上剥离了。”
这让姬司命不禁深深看了他一眼，想到昨天文学社活动室内的场景，他轻叹一声问道：
“这就是你的愿望吗？”
小百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看来，我问了个蠢问题。”
姬司命说着掏出手机，找到甘粕的号码编辑了一条短信。
在把需要牛马急送的东西交代完后，他说着“失礼了”走进这间凶宅的厨房。
“你要做什么？”
小百合看着他正在检查厨房并最低限度打扫一遍的模样，有些不解的问道。
“普通人的话，就用普通人的治疗方法。”
姬司命看了眼橱柜里的蜘蛛网，没想多久就为牛马增加了新的任务，头也不回的说道。
小百合赤裸双足走到他身边，看着姬司命面带嫌弃地将一个又一个失去时效的物品丢到一旁。
“你......为什么要帮我？”
姬司命偏过头看着她：“和昨天一样，只是在帮助同学罢了。”
他顿了顿，随后补充道：
“至于更深层次的理由......我的敌人比我想的要厉害，所以通过这种方式尝试增加盟友——这样的答案你满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