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类？”
和服少女微微蹙眉，这个词像是一根细小的刺，扎入了她的内心。
她没有改变自己的姿势，但她的身体却有一种微妙的紧绷感，像是一只确认威胁的猫。
“没错，就是同类。”
姬司命的声音依旧平静，就像在说一个简单的事实。
他从佑理手中接过参会名单，找到了那个早已确定的名字。
“两仪式。两仪家的继承人，号称能看到死亡的少女。”
那笼罩会场，令魔术师战栗的神都如同潮水般退去，在全场寂静的注视下姬司命走下讲台。
他从容地走到式的面前，在她身前仅一步，只要一伸手就能触到的微妙距离停下。
“在你的眼里，万物是什么样的？”
姬司命开启了自己的因果视界，这是他第一回通过因果的视线看着根源——他从未用这样的视角去看同样连接根源的爱歌。
在因果的视界中，式不再是简单的人，而是无数因果线的聚合点。
而其中一根最为特殊的线，连接着此世的根源。
而那双直死之魔眼——
他看到的不是线，而是万物与生俱来，名为终结的裂缝与瑕疵。
“不想回答也没关系。”
姬司命仿佛看透了式的沉默，径自说道：
“在我的眼里，万物是无数的点，和彼此相连的线。”
姬司命的指尖在空气中划过，似是在拨弄他口中的只有自己能看到的线。
就在他这么做的时候，会议室的那扇门的固定无征兆地松开，发出轰隆一声响声砸在地上。
我可以随意的改变这些线，又或者将它们删除和新增。”
他看着她，轻笑道：“回答你之前的问题，以你的这双眼睛，只要将你身上的刀拔出来伸出手。”
姬司命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就可以在我做到任何事之前先杀死我。”
他脸上的笑容似是在挑衅，又像是邀请参加课题的学者。
“要试试看吗？”
式回应了姬司命的挑衅，连一句废话都没有拔出爱用的短刀，在周围一声声惊呼中刺向王的心脏。
姬司命没有做出任何防御或闪避的动作，他甚至没有动用任何的权能去抵抗。
但在这时，式的动作停下了。
她的眉头皱了起来，随后她沉默地收起刀，眼中的蓝光随之熄灭。
“无法理解......”
她低声自语，这是式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她的魔眼几乎能杀死世间的万物，不仅是生命，就连未来、记忆这种抽象的概念她都可以杀死。
就在刚才，她甚至能模糊地看到那座虚幻都市表面的死线。这也是她会问出那句话的原因。
但当她凝视姬司命本身时，却看到了她无法理解的死之概念。
“两仪，你的魔眼能看见并终结万物的死，很有趣，但它本身仍遵循着某种规则运作。
“而我模糊了死的概念，让你无法理解，从而拒绝了你的死亡。”
姬司命看着震惊的式，他的一个疑惑得到了解答：自己的因果视界凌驾于直死之魔眼。
但是随机出现的是一个全新的疑问。
沙条爱歌，那个深爱着他，他也深爱着的少女。
与两仪式一样，同样连接着根源。但是，姬司命在面对她的时候，还是会本能的感觉到一丝『畏惧』。
是因为在自己还是普通人的时候给自己太大心理阴影把自己吓到了吗？——姬司命接受了这个解释，但在他的心中还是留下了一个疑惑。
也在这时，式脸上的震惊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好奇与兴奋。
“我明白了。”
她扬起一个近乎狂气的笑容：“你是我的同类，但又不是我的同类......有趣。”
说着式收起了她脸上的慵懒，坐到唯一的空座上。
看着最大的刺头已被自己解决，自己心中的困惑也得到答案，姬司命微微颔首回到台上。
但两人这短暂的交锋，却让在场的其他人感觉世界观都在动摇。
‘开什么玩笑啊！那个力量！真的是普通人能够拥有的吗？！’
凛从两人交锋开始就一直观察并试图理解，那随着姬司命一个念头突然掉落的房门，以及两人口中的话语。
毫无疑问的，两仪式的眼睛是异常，但是能将那双异常的眼睛都否定的姬司命，更是异常中的异常。
‘父亲的魔术与他们相比......就像是两个世界......’
同样的感慨，也出现在其他几名少女身上。
青子看着在台上做着收尾发言的姬司命咂了咂舌：“这家伙......哪怕不是弑神者，也不会是人类吧。”
虽然她接受祖父的传承才一年，但却是比魔术师更高位的魔法使。
然而即使是她，也在那短暂的交锋中感觉到了更上位的力量。
而她那位往常对一切都不感兴趣的友人——久远寺有珠一反常态地睁大眼睛看着姬司命。
美沙夜的状态也好不到哪去，对于魔术界内的知识她可能是这些少女之中最了解的。
‘连直死魔眼都......！’
虽然她很早就知道那位‘弟弟’已经成为超常的魔王，但她没想到的是哪怕排除弑神者的身份，他的异常也超出了她的想象。
‘怪不得......那个女人会如此青睐于他。他们就是同类，不，与其说是同类，倒不如说司命是爱歌的上位！’
但如果非要说她们之中谁的心情最为复杂，恐怕还要属从姬司命上台开始，脑袋就好像被锤子砸成浆糊的绫香了。
‘司命他......已经离我这么远了吗......？’
她想起小的时候，自己学习黑魔术，却连祭品都不敢杀死被训斥到哭的时候为自己讲不知道从哪听来笑话逗自己笑的少年。
虽然在爱歌刚把姬司命带回沙条家的时候绫香心里有些抗拒，但在十年的相处中这股抗拒早已不复存在。
‘姐姐她......一直都知道吗......’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觉得姐姐和青梅竹马的姬司命变得那么陌生，原来在不知不觉之间，自己和他们之间已经隔开了一个世界。
“绫香？”
就在她低落地想着这些时，突然听到姬司命的声音。
回过神来绫香才发现会议已经结束，周围的魔术师们按照各自的习惯互相走动。
姬司命不知何时走到自己跟前，身后跟着那位似乎对他有好感的巫女。
绫香下意识想喊司命，但又有些喊不出口。自己和他真的还能像往常那样吗。
突然她感觉自己的脸上一疼，姬司命像小时候那样捏了捏她的脸庞。
“怎么了？突然露出这副表情。我虽然是日本魔术界的王，但是在这之前，我仍然是那个姬司命。”
“嗯......”
姬司命虽然还想再和绫香聊聊，尤其是他在去罗马之前的事情，但是现在的冬木，优先级更高一些。
和绫香寒暄了一会儿后姬司命就挥手离开了，通过之前听到的消息，那位沃班侯爵已经在来的路上。
这绝不可能是偶然，尤其是弑神者的本能告诉他斗争即将来临。
他不准备躲避，也没有那个必要，但是在与当世最古老的魔王开战之前，得先预备出一个战场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