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曲境异动的预警
星航号的甲板上，淡紫色的曲境流光像细碎的宝石，黏在蛮吉的袖口上。少年蹲在船舷边，指尖轻轻戳着那些转瞬即逝的光粒，眼睛里映着曲境特有的、扭曲变幻的星云。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灰布短褂沾了些机油——刚才帮机械师老周修理脉能管道时蹭上的，可他毫不在意，反而觉得这是“英雄的勋章”。
“蛮吉！别在船舷边瞎晃！小心被曲境流卷走！”
粗犷的喊声从甲板另一头传来，蛮小满正叉着腰站在了望塔下，身上那件绣着“英雄”二字的披风被曲境风灌得鼓鼓囊囊，活像一只展翅的灰秃鹫。他手里攥着个巴掌大的铁盒子，盒面上刻着歪歪扭扭的纹路，顶端插着三根金属探针，这是他花了三个月时间“研发”的“脉能检测仪”——实际上，除了能发出滴滴的响声，连最基础的脉能浓度都测不准。
蛮吉吐了吐舌头，蹦蹦跳跳地跑过去，凑到铁盒子前：“小满师傅，这玩意儿真能检测出‘神圣联盟认证的脉场异常’吗？老周说你这就是个会响的铁疙瘩。”
蛮小满立刻捂住铁盒子，像是护住什么稀世珍宝：“懂什么！这叫‘民间智慧’！那些联盟的检测仪要靠脉能驱动，我这可是‘无源感应’，高级着呢！”他说着按下盒子侧面的按钮，三根探针顶端果然亮起微弱的红光，发出“滴滴”的轻响。可没等他得意两秒，探针的光芒就开始闪烁，最后“滋啦”一声，冒出一缕黑烟。
蛮吉忍不住笑出声，被蛮小满照着后脑勺拍了一下。“笑什么！调试阶段！调试阶段懂吗？”蛮小满涨红了脸，赶紧把铁盒子藏到背后，转而板起脸，“跟你说过多少次，我们这次去神圣联盟边境，是要参加‘脉术师资格考核’的，到了地方少说话多做事，别给我丢人。”
“知道啦！”蛮吉挺直腰板，右手握拳捶在左胸，模仿着联盟士兵的姿势，“保证不给小满师傅丢脸，争取拿到‘铜级脉术师’证书，成为真正的英雄！”
看着少年认真的模样，蛮小满的眼神软了下来。他伸手揉了揉蛮吉的头发，指尖触到少年后颈那处淡金色的胎记时，动作顿了顿，随即又恢复自然。“好小子，有骨气。”他嘴上说着，心里却泛起一丝苦涩——他比谁都清楚，蛮吉不是普通的少年，那处胎记，是魁拔脉能觉醒的印记。这些年他带着蛮吉四处漂泊，与其说是为了让他成为英雄，不如说是想让他远离“魁拔”这个注定沾满鲜血的身份。
就在这时，星航号突然轻轻震颤了一下，像是航行中撞上了什么柔软的障碍物。甲板上堆放的木箱微微晃动，蛮吉脚下滑了一下，被蛮小满及时扶住。
“怎么回事？”蛮小满皱起眉头，抬头望向驾驶舱的方向。曲境航行虽然偶尔会遇到脉场波动，但星航号是艘有十年航行经验的老船，船长赵叔更是跑过七次“幽龙潭曲境”的老舵手，从未出过这种莫名的震颤。
驾驶舱的警报声突然响了起来，尖锐的“嘀嘀”声打破了甲板的宁静。蛮吉和蛮小满对视一眼，立刻朝着驾驶舱跑去。刚到舱门口，就看到粼妖族舵手阿离正死死盯着面前的仪表盘，手指在布满按钮的操控台上飞快地跳动，淡蓝色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那是粼妖族在专注时，体内水脉能流转的表现。
“阿离姐，出什么事了？”蛮吉率先开口问道。
阿离没有回头，视线死死锁着仪表盘上疯狂跳动的指针，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脉场波动，很奇怪的波动。”她伸手调出脉场监测图，屏幕上原本平稳的绿色曲线，此刻像被狂风掀起的海浪，剧烈起伏着，甚至出现了多处尖锐的峰值，“正常的曲境脉场波动是周期性的，可这次的波动毫无规律，而且……”她顿了顿，指尖划过屏幕上一处暗紫色的区域，“这里出现了未知的脉能频率，我从来没见过。”
船长赵叔站在阿离身边，脸色凝重地握着舵盘，额头上布满了汗珠。他从业三十年，跑过大小曲境上百次，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阿离，能确定波动来源吗？能不能调整航线绕开？”
阿离摇了摇头，手指在屏幕上敲击着，调出更多的数据：“来源未知，波动范围正在扩大，已经覆盖了我们前方三公里的区域。现在调整航线需要消耗大量脉能，而且……”她的声音顿了顿，“我感觉这不是自然形成的脉场波动，更像是一个正在收缩的漩涡，有股拉力在吸引我们。”
“漩涡？”蛮小满凑上前，盯着屏幕上的暗紫色区域，“什么样的漩涡能在曲境里形成？联盟的资料里没提过啊。”他虽然脉术平平，但这些年走南闯北，也看过不少关于曲境的古籍记载，却从未听说过“曲境漩涡”的说法。
阿离的目光落在蛮吉身上，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蛮吉，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她是粼妖族，天生对脉场有着超乎常人的敏感度，刚才船身震颤时，她隐约察觉到一股微弱的脉能波动，源头似乎就在蛮吉身上。
蛮吉愣了愣，仔细感受了一下身体的变化。刚才震颤的瞬间，他确实觉得体内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像是沉睡的野兽被惊醒，顺着经脉快速流转，最后汇聚到胸口，让他心跳加速。但这种感觉很短暂，转瞬即逝，他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没……没什么啊，就是刚才船晃了一下，有点晕。”他含糊地说道，不想让小满师傅担心——他知道小满师傅一直不希望他过早接触“异常脉能”的话题。
蛮小满立刻挡在蛮吉身前，笑着打圆场：“这小子就是晕船，别看他平时咋咋呼呼的，一遇到曲境波动就犯迷糊。阿离，你别管他，咱们还是想想怎么应对这波动吧。”他一边说，一边悄悄用手肘碰了碰蛮吉，示意他别多嘴。
阿离没有追问，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蛮吉一眼，随即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仪表盘上。“赵叔，我建议启动二级应急方案，关闭非必要的脉能设备，将所有脉能集中到护盾和引擎上，尝试冲过波动区域。如果不行，就启动紧急锚定装置，等波动减弱再行动。”
赵叔点了点头，果断下令：“通知全船，启动二级应急方案！引擎室加大脉能输出，护盾室注意监测能量值，一旦低于50%立刻报告！”
警报声再次响起，这次是短促的“嘀嘀嘀”声，代表着应急方案启动。船员们迅速行动起来，甲板上的机械师老周扛着工具包，朝着引擎室跑去；了望塔上的观察员举着望远镜，紧盯着前方的曲境星云；蛮小满也拉着蛮吉，帮着固定甲板上的木箱——这些箱子里装的是要运到边境哨所的脉能晶石，一旦倾倒碰撞，很可能引发爆炸。
“蛮吉，你去那边，把那几个大箱子推到固定架里，我去拿绳索！”蛮小满指着甲板角落的几个木箱，大声喊道。曲境风越来越大，吹得人睁不开眼睛，他的披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平时的油滑劲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稳的专注。
蛮吉应了一声，跑到木箱旁，双手抓住箱子的边缘，用力将它往固定架里推。木箱很重，里面装的脉能晶石密度极大，他使出了全身的力气，脸都憋红了，木箱才缓缓移动。就在这时，船身突然又是一阵剧烈的震颤，比刚才的震动强烈了数倍，蛮吉脚下一滑，身体朝着船舷倒去。
“小心！”蛮小满的喊声传来，他扔下手头的绳索，朝着蛮吉扑了过去，一把抓住了少年的胳膊。可震颤带来的惯性太大，两人一起撞在固定架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没事吧？”蛮小满扶着蛮吉站起来，上下打量着他，看到少年只是胳膊擦破了点皮，才松了口气。
“我没事，小满师傅！”蛮吉摇了摇头，揉了揉胳膊上的伤口，目光却被驾驶舱的方向吸引了过去。他看到阿离正焦急地敲打着操控台，屏幕上的脉场监测图已经变成了一片混乱的红色，暗紫色的区域越来越大，几乎占据了半个屏幕。
“不好！波动突然增强了！护盾能量正在快速下降！已经到60%了！”驾驶舱里传来阿离的喊声，带着一丝慌乱。
蛮小满脸色一变，拉起蛮吉就往驾驶舱跑。刚进舱门，就看到屏幕上的护盾能量值还在下降，已经降到了55%，而前方的曲境星云突然开始旋转起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是深紫色的，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那是什么？”蛮吉瞪大了眼睛，体内的脉能再次开始躁动，这一次比刚才更加强烈，像是被漩涡中心的能量吸引，顺着经脉疯狂流转，胸口的位置隐隐发烫。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漩涡中心的能量和他体内的某种能量有着奇妙的共鸣，既陌生又熟悉。
“是暗脉漩涡！”阿离的声音带着一丝恐惧，她终于认出了这种波动，“我爷爷的古籍里记载过，曲境深处偶尔会形成暗脉漩涡，里面的脉能是扭曲的，任何进入的物体都会被撕成碎片！”
赵叔死死咬着牙，双手紧握舵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引擎全力输出！冲过去！”
星航号的引擎发出轰鸣，尾部喷出淡蓝色的脉能火焰，船身朝着漩涡的边缘冲去。可漩涡的拉力实在太大，船身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速度越来越慢，逐渐朝着漩涡中心靠近。仪表盘上的指针已经彻底失控，疯狂地旋转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护盾能量值降到了40%，屏幕上开始出现红色的警告提示。
“不行！冲不出去！”阿离绝望地喊道，“锚定装置启动不了，脉能被漩涡干扰了！”
蛮小满看着越来越近的漩涡中心，深紫色的能量像是一张巨大的嘴，要将星航号吞噬。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那个被熏黑的“脉能检测仪”，按下了侧面的按钮——他也不知道这玩意儿能不能用，但此刻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出乎所有人意料，这一次，检测仪没有冒烟，三根探针顶端亮起了刺眼的金色光芒，发出了急促的“滴滴滴”声。更奇怪的是，当金色光芒亮起时，蛮吉体内的脉能突然爆发出来，顺着他的指尖流向检测仪，探针的光芒变得更加耀眼，竟然在驾驶舱内形成了一道金色的光柱，指向漩涡的边缘。
“那是……什么？”阿离瞪大了眼睛，她能感觉到，这道金色光柱中蕴含的脉能，和漩涡中心的暗脉能量既对立又互补，像是钥匙和锁的关系。
蛮吉也愣住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检测仪像是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通过探针，他能“看到”漩涡边缘的一处薄弱点——那里的脉能波动相对平缓，是唯一可能冲出去的缺口。“阿离姐！往那边！漩涡的左上方！那里有个缺口！”他指着光柱指向的方向，大声喊道。
阿离迟疑了一下，看着蛮吉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那道金色的光柱，咬了咬牙：“赵叔，听他的！转向左上方！”
赵叔没有犹豫，猛地转动舵盘。星航号的船身剧烈倾斜，朝着漩涡的左上方冲去。护盾能量值降到了30%，船身外壳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痕，淡紫色的曲境能量从裂缝中渗进来，在驾驶舱内形成了细小的光丝。
“快到了！再加点脉能！”蛮吉紧握着检测仪，金色的光柱越来越亮，他能感觉到体内的脉能在快速消耗，头晕目眩，但他不敢放松——他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
就在星航号即将冲进缺口的瞬间，漩涡中心突然爆发一道强烈的暗紫色光芒，光芒击中了星航号的护盾，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护盾能量值瞬间降到了10%，屏幕上出现了大面积的红色警告，驾驶舱内的灯光开始闪烁，忽明忽暗。
“护盾要破了！”阿离尖叫道。
蛮吉咬紧牙关，将体内最后一丝脉能注入检测仪。金色的光柱突然暴涨，包裹住整个星航号，像是给船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铠甲。在光柱的保护下，星航号终于冲进了那个缺口，摆脱了漩涡的拉力，朝着曲境的安全区域驶去。
仪表盘上的指针逐渐恢复平稳，护盾能量值停止了下降，船身的震颤也慢慢减弱。驾驶舱内的众人都松了口气，阿离瘫坐在椅子上，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赵叔靠在舵盘上，大口地喘着气；蛮小满扶住蛮吉，发现少年已经脸色苍白，虚弱地靠在他身上。
“没事了，蛮吉，我们冲出来了。”蛮小满轻声说道，心里却充满了疑惑——蛮吉体内的脉能，为什么会和暗脉漩涡产生共鸣？那个检测仪，又为什么会在蛮吉的脉能驱动下产生那样的效果？
蛮吉点了点头，想说什么，却突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在他失去意识前，他似乎看到检测仪的屏幕上闪过一行古老的文字，像是某种铭文，而漩涡中心那道暗紫色的光芒里，隐约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正朝着他的方向看来。
“蛮吉！”蛮小满惊呼一声，抱起昏迷的少年，转头看向阿离，“他怎么了？”
阿离走到蛮吉身边，伸手搭在他的手腕上，感受着他体内的脉能流动。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眼神复杂地说道：“他的脉能消耗过度，加上刚才和暗脉能量产生共鸣，身体有点承受不住，休息一下就好。”她顿了顿，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但是……他体内的脉能很奇怪，和我见过的任何种族都不一样，甚至……有点像古籍里记载的魁拔脉能。”
蛮小满的身体一僵，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抱着蛮吉的手臂紧了紧，低声说道：“别胡说，他就是个普通的孩子。”
阿离没有再说话，只是看了一眼昏迷的蛮吉，又看了看窗外逐渐恢复平静的曲境星云，眼神里充满了疑虑。她知道，蛮小满在撒谎。而更让她不安的是，刚才在漩涡中心看到的那个模糊身影，以及检测仪上闪过的古老铭文，都让她想起了爷爷古籍里的另一段记载——“魁拔现世，曲境动荡，暗脉复苏，裂隙洞开”。
就在这时，星航号的了望员突然发出一声惊呼：“赵叔！阿离姐！你们看前方！”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前方的曲境星云突然变得扭曲起来，形成了一道巨大的黑色裂缝，裂缝中散发着浓郁的暗脉能量，隐约能看到里面有无数光点在闪烁，像是一片陌生的星空。而那道裂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朝着星航号的方向蔓延过来。
阿离的脸色再次变得惨白，她颤抖着调出脉场监测图，屏幕上显示，裂缝中的脉能频率，和刚才暗脉漩涡的频率一模一样，而且更加稳定，更加浓郁。
“那不是自然形成的曲境裂缝，”阿离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那是……裂隙界的入口。我们虽然摆脱了漩涡，却朝着裂隙界驶去了。”
蛮小满抱着昏迷的蛮吉，看着前方越来越近的黑色裂缝，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透不过气来。他知道，裂隙界是各族遗忘的禁地，传说里面布满了脉能紊乱的区域和危险的未知种族，一旦进入，就再也无法出来。而更让他恐惧的是，阿离刚才的话，以及蛮吉昏迷前看到的那个模糊身影，都让他不得不面对一个他一直逃避的问题——蛮吉的身份，以及他和魁拔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联系。
星航号在曲境中缓缓前行，朝着那道黑色的裂缝靠近。驾驶舱内一片寂静，只有仪表盘发出的微弱光芒，照亮了众人凝重的脸庞。没有人知道，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怎样的命运。而昏迷的蛮吉，眉头紧紧皱着，似乎在做一个漫长的梦，梦里，他站在一片漆黑的空间里，面前站着一个身着黑袍的身影，对方伸出手，对他说道：“来吧，我的继承者，裂隙界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