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周，她调整策略，变被动等待为主动出击，指派招聘团队的精英们组成挖角特别行动组，直奔市内几家最有名的中医院和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
她心想，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平台优势加上金钱攻势，总能撬动几个真正的专家吧？
然而反馈却再次出乎意料，且让她倍感无力。
那些在业内声名显赫的老专家、老教授们，状态无外乎以下几种：要么早已功成名就，到了退休年龄却被医院以专家顾问或特聘教授的形式返聘，享受着崇高的地位和相对清闲的工作。
要么早已自立门户，经营着自家口碑载道、病人络绎不绝的诊所，收入丰厚且自由自在。
招聘专员小张垂头丧气地汇报：“何总，那位国医大师的关门弟子，刘老，我电话联系上了，人家一听是在公司当常驻医师，客气是挺客气的，但直接就婉拒了。”
“怎么说的？”何心怡追问。
小张学着对方温和但疏离的语气：“去你们公司当驻场医师，只给你们公司员工调理身体？”
“小姑娘，谢谢你们看得起我这把老骨头。”
“不过我这辈子习惯在医院大堂里给四面八方来的病人看病了，拘在一个公司里，只服务一小撮人，我这身医术怕是会闲得生锈咯。”
“再说，我这小诊所虽然不大，但来的都是跟了我十几年的老病号，丢不下啊。”
老教授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慈祥，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现在带带学生，看看老病人，日子挺充实。”
“你们公司待遇是好，但不是我这个老头子追求的了。”
何心怡听完小张的传达，愣了好一会儿。
金钱、福利、公司光环……这些她以往无往而不利的武器，在这些真正有底蕴的老中医面前，像是打在了柔软的棉花上。
办公室里的空气似乎凝滞了几秒。
何心怡看着窗外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再回想刚才电话里老教授那平静却充满力量的话语。
一股前所未有的焦灼感慢慢取代了最初的轻松。
她坐回办公椅，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难道她的职业生涯就要止步于此了吗，她心里暗暗想着。
就在她苦思冥想如何完成这项看似简单实际却有点艰巨的任务时，助理匆匆敲门进来，脸色有点忐忑。
“何总，您最好看看这个……”助理将平板递到她面前。
屏幕上正是本地热度最高的商业论坛和社交媒体平台。
一个醒目的标题被标红加粗：《悦享科技钱多烧的？百万年薪请“老中医”，是员工福利还是作秀炒作？》
下面的评论更是五花八门，炸开了锅。
“哗众取宠，互联网公司不好好搞技术，开始搞玄学了？”
“就是就是，好好的科技公司，这么久了一点科技没看到，骚操作倒是有一大堆。”
“之前这个公司搞什么卫生用品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什么科技公司，就是个打着科技公司名头的草台班子罢了。”
“百万年薪请来给员工们做体检？这成本最后是不是要摊到我们这些用户头上？”
“羡慕了，还招人吗？我会拔火罐（狗头）”
“说真的，大公司员工压力是大，但是悦享这样的公司算是所有公司里的一股清流了，都这样了员工压力还是那么大吗？”
“我觉得找个靠谱的心理医生都比老中医强。”
“炒作，绝对是概念炒作，下一步是不是要进军大健康圈钱了？”
“尊重中医，但放在科技公司里总觉得有点不伦不类啊。”
“有钱真好，为了我们打工人的健康真是‘操碎了心’（反讽脸）”
嘲讽、质疑、不解，甚至还有阴谋论……负面评价如潮水般涌来。
显然，公司寻求常驻老中医的消息又被那些经常关注悦享招聘信息的网友们看到了，并且在网络上迅速传播开来。
而这股风，也很快的吹到了蒋悦这里。
蒋悦在刷短视频的间隙，又刷到了某些营销号上关于悦享集团的信息。
营销号下面褒贬不一的评论让蒋悦皱起了眉头。
她在意的不是那些网友们不分青红皂白的谩骂，而根据营销号的情况。
她敏锐的察觉到了自己的行政何部长，现在正承受着巨大的工作压力。
她点开悦享集团的内部系统，看了下公司新建的医疗部下面一个人都没有。
这种情况对于悦享集团来说，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
以往每次悦享集团放出招聘信息，前来投简历的人都爆满，不管招什么岗位，总是能在三天之内全部招满。
因此，何心怡的工作能力是毋庸置疑的，只是这一次，看起来有点棘手啊，蒋悦默默的想着。
蒋悦关掉短视频，指尖在桌面上轻敲两下，随即点开通讯录，找到何心怡的号码直接拨了过去。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
“蒋总。”何心怡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但蒋悦还是听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医疗部的招聘进展我看到了。”蒋悦开门见山。
“遇到什么具体困难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何心怡似乎在组织语言。
“蒋总，这次的情况确实特殊。我们收到了很多简历，但符合要求的中医医师寥寥无几。”
“大多数应聘者更倾向于在医疗机构工作，而不是企业环境。”
“薪酬待遇我们已经开到市场价的3倍了。”蒋悦陈述事实。
“是的，但很多资深中医更看重职业发展路径和学术环境。”何心怡叹了口气。
“而且......”
“而且什么？”蒋悦追问。
“而且网络上那些负面评论也让一些应聘者望而却步。有人直接问我，这是不是公司的什么‘公关策略’或者‘人体实验’。”何心怡的声音里带着无奈。
蒋悦轻轻笑了一声：“有意思，没想到只是想给公司招点正经老中医，来调理员工们的身体居然这么困难。”
“不过。”蒋悦话锋一转，指尖轻轻敲击桌面。
“既然常规路径走不通，那我们就换个思路。”
她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城市的车水马龙。
“心怡，你注意到没有？那些质疑我们的人，其实给了我们一个绝佳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