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古玩街就已热闹起来。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两侧,摆满了各色摊位,铜器泛着绿锈,瓷器裹着棉纸,旧书堆得像小山,商贩们的吆喝声、顾客的讨价还价声混杂着油条豆浆的香气,在潮湿的空气里酿出一股鲜活的烟火气。萧尘穿着一身半旧的中山装,手里拎着个洗得发白的布包,缓步走在人群中,目光却在摊位和店铺间仔细搜寻——他要找的,是炼制“固本培元丹”的关键药引,血玉藤。
前几日为刘老治疗时,萧尘就发现普通药材的药力难以支撑丹药的固本之效。刘老多器官衰竭的根源在于“气血耗竭、经络淤堵”,寻常补药只能表层滋养,必须用年份超过三十年的血玉藤作为药引,才能像“引线”般激发紫芝、野山参的深层药力,顺着经络渗入五脏,真正起到培元固本的作用。可血玉藤极为稀有,只生长在云雾缭绕的悬崖峭壁间,寻常药店连名字都没听过,他托钱老的关系打听了好几天,才从一位老药材贩子口中得知,龙城古玩街偶尔会有藏家出售早年收来的奇珍药材,这才特意赶了个大早来碰运气。
“小伙子,看看这铜镜不?清代乾隆年间的老物件,包浆多厚!”一个摊主举着面铜绿斑驳的镜子热情招呼,萧尘笑着摇头,目光却被不远处一家不起眼的小店勾住。这家店门脸狭窄,木质招牌被岁月浸得发黑,上面刻着“老孙古玩”四个模糊的字,门口没摆古玩,反倒堆着几捆干枯的藤蔓和草药,看起来更像个杂货铺,而非古玩店。
萧尘心里一动,迈步走了进去。店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木料的霉味和草药的清苦香,混在一起竟有种奇特的安神感。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坐在柜台后,戴着老花镜低头整理账本,笔尖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格外清晰,正是店主孙老板。他抬头瞥了萧尘一眼,语气平淡得像杯凉白开:“随便看,想买什么直接说,别乱摸易碎的玩意儿。”
“孙老板,我不买古玩,想问问您这儿有没有年份久点的老药材?”萧尘开门见山,目光扫过柜台后的货架——上面摆着些当归、黄芪,都是常见的药材,根茎干瘪,看起来年份也不算久。
孙老板放下账本,手指在柜台上轻轻敲了敲,上下打量着萧尘:“你要什么药材?我这儿也就些普通的老山参、何首乌,都是老乡挖来托我代卖的,太稀有的没有。”
“我找血玉藤。”萧尘盯着孙老板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孙老板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起身慢悠悠地走到里屋,片刻后拎着一个褪色的蓝布包出来,“哗啦”一声倒在柜台上——一截小臂粗的干枯藤蔓滚了出来,通体呈暗红色,表面布满细密的螺旋纹理,像极了凝固的血痂,凑近闻还能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清甜香。
萧尘眼睛瞬间亮了,快步上前拿起藤蔓。指尖触到藤蔓的瞬间,他就通过《青囊仙经》的内息感应到,藤蔓内部藏着一股温润的药力,用指甲轻轻一掐,断面竟渗出一丝暗红的汁液,像血珠般悬而不落。他心里瞬间笃定:这正是血玉藤,而且看断面的色泽和纹理,年份至少有四十年,比他需要的还要好!
“孙老板,这藤怎么卖?”萧尘强压着心里的激动,指尖轻轻摩挲着藤蔓的纹理,语气尽量平静。
孙老板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这东西我也不知道值多少钱,前阵子一个山里老伙计托我卖的,说是挖了几十年的老藤,我看着跟普通藤蔓也没区别,放这儿快半年了,也没人问。你要是诚心要,给五十块吧,我也不赚你钱,就当帮老伙计清个货。”
五十块钱买一截四十年份的血玉藤,简直是捡了个天大的便宜。萧尘刚要掏钱,门口突然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像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水里:“这藤我出一百块,卖给我。”
萧尘回头,只见一个穿着黑色中山装的男人站在门口,约莫四十岁左右,面容俊朗,下颌线绷得很紧,眼神锐利得像鹰隼,身上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他手里拎着个黑色皮包,皮质光亮,一看就不是普通货色,显然不是寻常百姓。
孙老板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堆起笑容,搓着手说:“这位先生也想要?那你们商量着来,价高者得,我不掺和。”
男人走到柜台前,目光落在血玉藤上,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声音却依旧平稳:“我出一百五。”
萧尘眉头微皱——此人显然也认出了血玉藤,而且志在必得。他不动声色地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百元大钞,放在柜台上:“两百。”
男人抬头看向萧尘,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像在评估对手的实力:“三百。”
“四百。”萧尘毫不犹豫地跟上。他知道,血玉藤对刘老的治疗至关重要,若是错过了,再想找这么合适的,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甚至可能耽误刘老的病情,这是他绝不能接受的。
周围渐渐围过来几个看热闹的人,都踮着脚往柜台里瞅,议论声嗡嗡响起:“这破藤蔓到底是什么宝贝,两个人抢着买?”“看这架势,怕是个值大钱的玩意儿吧?”“那个穿黑衣服的看着就不好惹,小伙子敢跟他争,胆子真大!”
男人脸色微沉,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皮包的带子,指节泛白——显然是急用这血玉藤,而且可能没带太多现金。萧尘敏锐地察觉到,男人身上隐隐透着一股微弱的内息,既不像普通人的杂乱气息,也不像纯粹医生的平和气息,倒像是懂些修行门道的人,对药材的认知恐怕也不浅。
“五百。”男人咬了咬牙,报出价格后,眼神里带着一丝警告,仿佛在说“见好就收,别跟我抢”。
萧尘却没退缩,他看着男人紧绷的嘴角,突然话锋一转,不再提价格,而是转向孙老板,语气平淡地说:“孙老板,您这血玉藤虽然年份够了,但可不是买回来就能用的。这藤生长在阴湿悬崖,吸了几十年寒气,性烈得很,直接入药会伤经脉,必须经过三蒸三晒,而且每次蒸的时候,都要加入沉香水浸润,才能中和烈性,把药力逼出来。要是不懂炮制方法,买回去也是白费功夫,说不定还会害了人。”
这话一出,男人的脸色瞬间变了,眼神里满是惊讶和疑惑——他确实只知道血玉藤是稀有补药,却不知道还有这么复杂的炮制方法。他原本是想买来给家里长辈调理身体,要是因为炮制不当伤了人,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孙老板也愣了,凑过来仔细看着血玉藤:“还有这说法?我还以为就是普通的老藤呢!早知道这么麻烦,我当初就不帮他代卖了。”
萧尘拿起血玉藤,轻轻掰下一小段,展示给两人看:“您看这断面,虽然渗汁,但颜色发暗,说明寒气没散。要是炮制好了,断面会呈淡红色,闻起来也不会有清苦味,反而带着沉香水的甜香。普通人买回去,最多当柴烧,根本用不了。”
男人站在原地,眉头紧锁,陷入了犹豫。他看了看萧尘,又看了看血玉藤,手指在皮包上轻轻敲击——继续竞价,要是不知道炮制方法,买回去也没用;放弃,又怕找不到其他的血玉藤,耽误长辈的病情。两种念头在他心里反复拉扯,脸上的神色也越来越复杂。
就在这时,萧尘掏出五百块钱放在柜台上,声音干脆:“孙老板,这藤我要了。”
孙老板刚要伸手收钱,男人突然开口:“等等!我……”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显然还是没拿定主意。最终,他叹了口气,缓缓退到一边,语气带着几分不甘:“罢了,这藤归你。”他深深地看了萧尘一眼,眼神里有惊讶,有不甘,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像是要把萧尘的样子刻在脑子里,随后转身走出店铺,黑色的中山装在门口一闪,就消失在人群中,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萧尘拿起血玉藤,心里松了口气。他知道,这个男人绝非普通人,身上的气场和对药材的关注,都说明他背后有不简单的背景,以后说不定还会再遇到,但眼下,先把刘老的丹药炼制出来才是最重要的。
“小伙子,你可真厉害,不仅识货,还懂这么多门道!”孙老板一边给萧尘找零,一边竖起大拇指,“刚才那个先生一看就不好惹,眼神跟刀子似的,你还敢跟他竞价,胆子真大!”
萧尘笑了笑,把找零收好:“我也是为了治病,没办法。对了,孙老板,你那老伙计还有没有其他的老药材?比如年份久点的灵芝、人参之类的,要是有的话,你可以跟我说一声,我有需要的话,还来找你买。”
孙老板连忙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本子,记下萧尘的住址:“好!我下次见到他,一定跟他说!你要是需要,随时来店里找我,或者托人捎个信也行!”
萧尘拿着血玉藤,走出了古玩店。街上的晨雾已经散去,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青石板上,落下斑驳的光影,暖洋洋的。他低头看着手里的血玉藤,指尖轻轻摩挲着暗红色的纹理,心里满是期待——有了这味药引,炼制“固本培元丹”就有了十足的把握,刘老的病情也能更快好转。
回到临时住所,萧尘第一时间把院门反锁,又检查了一遍窗户,确保没有缝隙。炼丹之事涉及《青囊仙经》的核心法门,绝不能让外人看到,哪怕是林雪也不行。他将血玉藤放在桌上,又从布包里拿出一个特制的紫铜炉——这是他从县城带来的,炉身刻着细密的纹路,是按照古籍记载打造的炼丹炉,能更好地聚拢药力。
接下来的三天,萧尘彻底闭门不出,连饭都是提前买好的馒头和咸菜,就怕有人突然来访。第一天,他将血玉藤切成一寸长的小段,用清水浸泡了两个时辰,去除表面的杂质,然后放进蒸笼里蒸——蒸笼是他特意从药店买来的陶制蒸笼,透气性好,不会破坏药力。第一次蒸好后,他把血玉藤放在院子里的竹匾上晾晒,同时拿出自己珍藏的沉香水——这是钱老送他的礼物,用沉香木蒸馏而成,极为珍贵,每隔一个时辰就用棉签蘸着沉香水,轻轻涂抹在血玉藤上,确保每一寸都能浸润到。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萧尘就起身将晾晒好的血玉藤再次放进蒸笼,这次蒸的时间比第一次长了半个时辰,让沉香水的气息彻底渗入藤蔓内部。中午晾晒时,他特意用内息感应藤蔓的变化,感受到里面的寒气渐渐消散,药力变得温润,心里才稍稍放心。
第三天,最后一次蒸制时,萧尘将紫铜炉放在灶台上,先在炉底铺了一层晒干的艾叶,然后把炮制好的血玉藤放进去,用文火慢慢烘烤——这一步是为了激发血玉藤的药力,让它变成粉末时更容易与其他药材融合。烘烤的过程中,他始终用内息控制火候,不敢有丝毫懈怠,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流,浸湿了衣衫也顾不上擦。
直到傍晚,血玉藤终于炮制完成。此时的血玉藤已经变成了暗红色的粉末,闻起来没有了之前的清苦味,反而带着一股沉香水的甜香,摸起来细腻顺滑,没有丝毫颗粒感。萧尘小心翼翼地将粉末收进瓷瓶里,然后开始准备其他药材——五十年份的紫芝切成薄片,野山参切成小丁,鹿茸磨成细粉,还有当归、枸杞等药材,每一味都经过他仔细挑选,确保品质上乘。
一切准备就绪,萧尘在院子里搭了一个简单的灶台,将紫铜炉放在上面,先将紫芝、野山参等药材放进炉子里,用文火慢慢熬煮。熬煮的过程中,他不时地将内息注入炉中,通过内息的调节控制炉子的温度,让药材的药力缓慢释放,不会因为温度过高而流失。整整一夜,萧尘都守在灶台前,不敢有丝毫睡意,直到天快亮时,炉子里的药材渐渐变成了糊状,他才将血玉藤粉末小心翼翼地加入炉中,然后改用武火,快速搅拌,让血玉藤粉末与其他药材的糊状物质充分融合。
黎明时分,第一缕阳光洒进院子时,炉子里的药膏终于凝固成了暗红色的药丸,大小均匀,表面光滑,散发着浓郁的药香。萧尘将药丸一颗颗取出,放进事先准备好的瓷瓶里,一共炼制出了十二颗“固本培元丹”。他长长地舒了口气,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瘫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脸色苍白,却难掩眼里的喜悦——有了这些丹药,刘老的病情一定能得到有效控制,他在龙城的行医之路,也会更加稳固。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伴随着林雪的声音:“萧医生,你在家吗?我给你带了点吃的。”
萧尘心里一惊,连忙将装有丹药的瓷瓶藏进抽屉里,又把紫铜炉和剩下的药材收进里屋,这才整理了一下衣衫,打开院门。
“你这几天怎么一直闭门不出?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林雪手里拎着一个食盒,看到萧尘苍白的脸色,眼里满是担忧,“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生病了?”
“没事,就是最近在研究一个药方,有点累。”萧尘笑着掩饰,接过食盒,“谢谢你特意给我送吃的。”
林雪帮他收拾了院子里的杂物,轻声说:“我今天轮休,想着你可能没好好吃饭,就做了点家常菜。你快趁热吃吧,我先回去了,不打扰你研究药方了。”
看着林雪离开的背影,萧尘心里松了口气,同时也有些愧疚——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食盒,里面装着两菜一汤,还有一碗米饭,饭菜还是热的,心里暖暖的。
吃完饭后,萧尘将装有“固本培元丹”的瓷瓶小心翼翼地收好,然后躺在床上睡着了——这三天他几乎没合眼,此刻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养足精神,准备给刘老送丹药,继续接下来的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