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民居之处,有狱卒,驻卒,捕快加缉灵司,已足够用。
所以这些武备都被安置在了不少官道附近,形成了折冲府。
平日里要做的就是练兵、剿匪、修筑等事。
折冲府分小中大三等,小的总数不能超过三百,中等不能超过一千,上等不能超过三千,这是硬性规定。
看起来很少,其实一点也不多。
因为这里说的是“总数”。
所谓十万大军,指的是正规军,粮草军,火头军,卫兵,工匠,民役等等总共加起来的数目,实际上正规军的数量差不多是三万,但这三万人的吃喝拉撒睡,兵甲的修整等等,都需要专人专责……
尤其是粮草押运,更是相当耗费人力物力。
除了官道之外,就是边区,也就这两个地方有折冲府。
不同地方的折冲府有不同作用。
比如运河这里有监督的兵,这些就是正儿八经的兵了,也归折冲府管辖。
这些兵属于“水军”,江南国多水,所以水军特别多。
“咱们这儿的折冲府在狼山附近呢,咱们去那儿最快路程得走运河。”
许平阳一愣道:“咱们这儿为什么也有折冲府?”
“因为这儿属于东南之地啊,江南属于九州之东,理应称之为‘东禺’,与之相对的百越之地,那是往南,才应称之为南禺。像是以前的嵩京,那儿本是九州中心,那一大块地方便是中禺。这般划分,叫九州五禺。狼山那块地方,正好处于东禺南禺交界之地,那里除了台风是特产之外,还有倭畜海盗两大特产。”
“所以呢……去的都是捕快?什么水平?”
“八十人左右,县尉带队,最高三重天,最低两重天,修为都相当不错。”
许平阳有些古怪道:“这……不错?”
楼逃禅谑笑一声道:“许师傅,正规军作战,十人可胜得过同等实力的普通人数量三倍甚至五倍,不考虑其余因素,顶级精锐甚至能以一当十。这里面的差别就在于,正规军懂得如何结阵形成军阵,以军阵来生兵势与驾驭兵势。这相当于把所有人的力量拧在一起,形成一把刀子或一面盾。若是有空,许师傅可以去龙鳍书院找些书看看,比如那《玄嚣太极大纛》。这些书,也是兵堂书生必读的。”
许平阳这才反应过来,这所谓的兵堂其实算是军事学院了。
“这么多人去,一群人都是有修为的……从县衙赶到就近的封河处,也不算太远,若是拼速度的话,一盏茶就算不能到,也能远远看到情况……不至于徒劳无功,县里面是不是出了内鬼?”
“没有内鬼,马元辅封了县城又试了两次,无一次成的,包括马元辅半夜三更亲自爬起来叫人,结果还是抓不到。”
“这就奇了个怪了……”许平阳也有些懵。
楼逃禅却又道:“我觉着,内鬼肯定是有的。”
许平阳看着老头道:“那啥,先生……”
“诶,我只是这么觉着,剩下啥都不知道。”楼逃禅笑了笑,敲了敲桌子起身甩着袖子离开,悠哉悠哉道:“眼睛看不到睫毛啊……”
许平阳闻言一愣,猛地反应过来,对着顾棠溪道:“顾兄,兴许内鬼真的有,但不在县衙,我们注意力都被转走了。”
“那又如何?现在这些消息都被封了,我们根本查不到。”顾棠溪有些丧气道:“不瞒你说,我去武馆托人打探了下消息,结果也是无一所获。要么这事儿就真的不是方高招隐寺做的,要么就是我的消息网比较差。”
许平阳当即起身道:“走,顾兄,咱们去打听打听。”
“你要找谁?我都找不到人。”顾棠溪颇为颓废:“你消息网再好,有我顾家好么,至少我对整个石桥峪也算是了如指掌。”
“你忘记我这儿还有孙三川了?”
“孙三川我差人问过了,他也帮了忙,但弄不到消息。”
“我那还有人……走走走。”
“唉……”
不是他不愿意,是顾棠溪这些天为了这事,跑得不比许平阳少。
眼下纵然一万个不愿意,还是被许平阳拽着往外走。
两人才出峙岳居没会儿,就和一人撞上了。
这撞上的不是别人,竟然是云火召云老头。
“云老,您怎在这?看大姑娘屁股呢?”许平阳碰到这老小子就要气气他,都是邻里的,一天到晚也不给好脸色。
云火召听了这话,白了一眼道:“一看你就是未经人事儿的雏,大姑娘屁股有什么好看的,要看也看大些大娘子的,看那些形儿缝儿的就鸡动……去去去,低俗,低俗!亏你还是真人,整天没个正经的,老头子我看好看的呢。”
原本还着急去同林围的两人被云火召这样子吸引了。
不由地站在这老头身后,循着这老头目光方向看去。
目光所及之处,乃是石桥峪的城墙,这好像也没啥好看的。
城墙不就是砖石,女墙箭垛,还有一些看守城墙城门的驻卒么。
“啧……”忽然顾棠溪咂嘴道:“晦气,国丧都过那么久了,这墙头怎么还挂着白旗,这些人也真惫赖。”
许平阳道:“不挂白旗还挂红旗么?总得挂点吧?”
顾棠溪有些烦道:“城墙上的旗子哪能胡乱挂?在城墙的位置挂旗,附近的镇子、县城都能看到。不同旗子代表不同的是,在其余城墙上的驻卒看到了要进行汇报,然后派人确认。万一倭畜打来了也能及时发现。这红旗就是发生了流血战斗,白旗就是有大人物过世,五色丝绦就是过节,黑旗就是静默……”
说到这里,顾棠溪和许平阳互相凝视着。
“草!”两人想到了什么,同时发出一声。
没错,跟着许平阳在一起久了,顾棠溪也学会了这口头禅。
当下顾棠溪就要朝着城墙处冲去,许平阳冲了几步后猛把他拽住。
“许兄,你随我一起去啊,拿下那人,好好审问。”
“打草惊蛇,你现在去,能问得出来是谁吗?”
“总能……”
“万一是全部呢?”
“这……”
“你对石桥峪了如指掌,对驻卒也是如此吗?”
“这……”
“就算你能一下将人拿下,接下来呢?那些人贼得很,我们什么都不清楚,人家一见风声不对就跑了,到时候啥都不成。”
“走,从长计议。”
“云……”许平阳转头想打个招呼,周围没人。
却不知云火召何时走的。
本来要回峙岳居,但顾棠溪有些草木皆兵,他忽然发现别的可能,于是拉着许平阳去他的同林围寮属里说事。
“许兄,一到你这里,我就满满都是安全感。”
顾棠溪看着一群严肃有序、挥汗如雨在训练的太保,不禁松了口气。
当许平阳开门进自己的寮属时,才发现这儿有人。
原来是王绾琇正坐在他的桌案前,帮他批阅着东西,眼前恭恭敬敬站着的人,竟然是平日里有些神龙不见尾的寮师之一华智。
王绾琇起身道:“你们先聊……”
许平阳指着她道:“你坐,千万别让给我,我们哪都能喝茶。”
说完,他一把拉着顾棠溪就往外蹿走把门关上了。
王绾琇瞧着真又好气又好笑。
但也没有办法,许平阳也不是懒汉,是实在抽不出时间了。
她不帮忙处理,这些就得交给季大鸟来。
季大鸟只会处理能处理的,很多事都会压着,毕竟能力有限。
可一些事稍微拖一天两天就完全不是一个事了。
许平阳直接来到了隔壁王绾琇的房间,一开门,就见这里一群莺莺燕燕的女子,大约五六个,大大小小都有,最大也不过三十,小的十七八左右,都拿着算盘和账目,在那噼里啪啦地算着,前面一个年长的女子正在督促。
这年长的女子是王绾琇的家里老账房了。
她也与许平阳相熟,见许平阳来,便朝着这里蹲身行礼。
许平阳也拱手行礼以还。
“许兄,你这平头会扩张得真快,每天账目多得算不完呐。”
两人坐到屏风后面的茶几前,许平阳直接烧水煮起了茶。
王绾琇这会计寮寮属里,隔着一道屏风后面,一张茶几,两张单座和一张长座,都是木头制成的,都加了软垫,软垫也都用藤作骨,用藤编缠在了这些座椅上,坐下去的时候非常松软舒服。
尤其是王绾琇还在里面塞了一些兰佩香芷。
顾棠溪这还是第一次来,先前都是在许平阳隔壁寮属里说话的,现在一坐这个,顿时眼睛就亮了,连忙道:“老许,这个卖吗?”
“咱们的关系说啥卖不卖,你要我回头送你一张。”
“一张……我不缺那点钱,你还是说说价格吧。”
“这个暂时还就这里有,是我专门给三娘弄的。这尊大佛请过来,可是帮了我太多忙。我就怕吃惯了细糠,所以这儿的器物都是我亲自操弄伺候。就这些东西,是我设计的,还是我花了钱的。不算设计钱,一套下来都得五两银子。算上这些器具,你看到了没?这些都是精工细作,一共得八两。你真要,就算付了钱也得等个五天才能给你弄出来。你若要好的,上个大漆什么的,那至少得四十天。不吹不黑,工坊都能带你去看。”
“回头再说,咱们聊正事——”
话是这么说,顾棠溪直接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十贯钱银票放在桌上。
剩下两贯钱给许平阳当设计费和跑腿费。
因为他觉得差遣一个五品真人倍儿有面子,两贯钱还真便宜。
许平阳看到钱就乐呵呵了,啥面子不面子的,吊子都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