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剑修——”
是以丹修为根,同样是要开周天的。
但剑修追求的,却是更纯粹,更单一,更直接。
剑修一境界为练气,几乎和丹修一样,不同的是,丹修就是纯粹地在那打通周天,剑修却是通过内在周天,将外在的罡气凝聚成剑气。
只是,丹修纯粹的罡气,威力都异常羸弱,何况退而求其次的剑修。
虽然剑修已经通过特殊的方式,凝聚了罡气的形状,使罡气具备剑形,速度、凝聚力、威力更强,但这些比灵修和武修,仍旧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如此,剑修为了更进一步,便将体内周天凝练成了特殊性状。
这个,便是“剑元”。
丹修第一个境界叫周天,第二个境界叫幻丹。
剑元可以理解成另一种意义上的幻丹。
万物之中,皆有阴阳五行的器性。
由由于阴阳五行的含量不同,整体器性也不同。
如同样是木剑,竹木剑、桃木剑、枣木剑三者给人感觉完全不同。
不同的人,根性也不同,找到一支与自己有缘的剑,将剑元注入其中,打通其中关窍,通过剑元让人与剑合一,这便是剑修第二境界筑冥。
这个剑不是灵剑,而是“剑鞘”。
筑冥的最终目的,是在这剑鞘之内,将剑元培养成具备器性的灵剑。
最终,灵剑铸就之日,便是引剑入体之时。
将灵剑插入身体脊柱之中,让脊柱成为神柱,剑修自身便是剑。
如此所催生的罡气,便是具备完整剑型、器性的剑罡,威力比丹修纯粹的罡气,要强上许多,各方面性质也尤为优异。
这便是第三境界岿鞘。
“练气有三百六十到一千二百小练所成,筑冥需要经历九轮回,岿鞘要凝聚四果,这第四境界气相更是分十二品。”
完成岿鞘后,自身便能操纵剑罡来杀敌。
可以说是心之所至,无物不破,所向无敌。
但人与灵剑合一,自身所想乃是灵剑所想,自身精气神乃是灵剑精气神,光用剑罡杀敌还是太过直接,相较之下,通过淬炼心境,将自身心气凝聚成相,直接以气相进行抹杀,那威能各方面都是相当恐怖的。
“这最恐怖之处,便是‘由心而生’的气相——”
“只要心意不散,气相便不绝。”
“故四境远高于三境,但四境十二品却并没一品一重天。”
“只是个人心境高低、意志强弱,这才导致气相大小与坚固与否。”
“只是剑修有个致命弱点,这弱点导致了剑修在四境时,十二品上下浮动,有时高有时低,甚至刚入境的偶尔还能直接达到十二品,相反,那些入境越久的,反而境界越低,仿佛死死被粘在了一品。”
“那更高一层的五境‘无相三重天’,如同镜花水月一般。”
“那位,抱着个琵琶半遮面,搔首弄姿的老男人剑修,我说得可对?”
沉闷的天地,一片沉闷。
一朵白云飘过来,遮住太阳,整个烂角坊陷入一片死寂。
这里到处都是残垣断壁烂路,就像是活人乱葬岗似的。
“你说得很不错,确实对剑修很懂……你对外宣称自己是海外归民,实则应当是某个隐世宗门的弟子吧……寻常散修,不会有你这般见识,毕竟我也是名门出身,散修见的可不少……你是哪个门派的。”
“无门无派,海外归民而已。”
“当真?”
“当真。”
“果然?”
“果然。”
“那好,我觉得不杀你,你随我走。”
“做你妈的大头梦呢,是不是没睡醒?区区个三四境界都稳定不住的烂修,还说这般大话……山里交配的猴子听到都笑尿了。”
“无妨……无妨,反正事情也要做的,我也没打算就这么走,你说得好,很好,这话我颇爱听……那就让你看看本座的四境修为吧。”
铿铿!仓啷仓啷仓啷……铿铿!
伴随着琵琶声暴起,一股子金戈铁马的味道浮现。
下一刻,一道道擎着剑的白衣身影,忽然从四面八方涌来。
看似很远,其实一瞬便到了跟前。
这些白衣身影皆身形透明,好似是虚影,但一只飞过的蝉身形掠过剑刃,一瞬竟成了四五截。
“这便是‘气相’么。”
许平阳松了口气,双手合十抬手一点额心,顿时一柄五尺长的金色巨剑涌出,随着他甩手下压,斩在其中一道虚影之上。
“呵……”暗中仿佛传来了对这自不量力一幕的嘲笑声。
因为就如许平阳自己所说,这些气相看似是虚影,实则都是实质剑意剑心所化,每一道都具备这四境的威力,只要他意志足够坚定、心气够盛,那么理论上这些四境气相要多少就有多少,因为……
不管出现多少,本质,就是一化千的一股气相。
这点远远看着的都能明白。
就算有那个实力可以一剑斩掉一具,那又如何?
现在他略微出手,那小子已经被十几道包围了。
被十几道四境的剑意所化气象包围,只要其中一道落空,这小子能活?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叹息,就这,还需要他来出马。
那一笔钱虽然少,可和白送也没区别。
然而他还没想完,便笑不出来了——
许平阳金刚剑接触眼前虚影的刹那,便被拉入到一段记忆之中。
那是一处看起来如小说中描写那般的古色古香宗门。
宗门外的石头广场便是下山的路,此刻路上,堆满了都穿白衣拿剑与他对峙的同门师兄弟,不少人都在劝着他认罪伏诛。
他扛着肩头的女弟子,胸中满是怒意。
“认罪伏诛?认……认你娘!滚开,否则,休怪我剑下无情!”
好言说尽,便只剩动手。
凭借胸中一口恶气怒气,他挥剑狂扫,但凡谁与他剑相碰,他便第一时间出剑直指命门摘取性命,他必须这么做,因为他不能失误一次。
这就是向死而生,这就是拼着鱼死网破杀出去。
最终,他带着一身伤,人成了血葫芦似的杀出了宗门……
下一刻,眼前情形一跳,他又回到了刚才那个场景,一切仿佛重来。
这样往复五六次时,许平阳才慢慢挣脱出这股子凶猛如潮般恶气怒气的压制,让自己根性占据一丝上风,清醒过来。
“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
在别人的记忆中,他扮演着别人。
用根性艰难压制着他人意志,强行扔下长剑女人,双手合十,开始诵持心经,不是为了念佛,而是提醒自己,这一切都是在“体内”,体内就是“空”,现在色受想行识都不是外界真实的,都是假的,虚幻的,这里没有任何感知上的现实接触所生的因果,不是眼睛看到的世界,也不是自己认知到的世界。
在心经不断颂禅之下,他周身开始散发金光。
源自根性上不增不减、不生不灭、不垢不净、永恒不变的根性之光。
他就是他,一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他就是许平阳。
依靠着心经,整个场面已经撑住。
这第一步“定”已经解决了。
接下来便是第二步“解”。
他要解开这因心而生情,因情而生毒,因毒而生的……法相。
这个剑修要真直接用三境来对付他,他还真不一定抗得过。
只有用出这更高境界的修为来,这才好办。
与此同时,暗中弹着琵琶的剑修忽然心头一梗。
仿佛有什么堵在心口,让他念头不通达,难受无比。
他皱了皱眉,没有理会,可紧接着,一股念头不断从内心底冒了出来。
大概就是告诉他,过去不可得,过去都过去了,一切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也知道一切都过去了,可要不是当年那件事,他哪里会沦落至此?
对于这种念头的产生,他很快便想到了当年事情的始末,从而更加坚定内心。
当年,他身为掌门二弟子,在掌门师父和大师兄死去的情况下,按理来说是由他来担任代掌门的,可与他青梅竹马的师妹却告诉他,师父和师兄都是被人害死的,害死他们的还就是师妹的师父三师叔。
他在弄清楚事情因果后,却犯了难。
三师叔修为高深,他也根本打不过,这事证据都被销毁,又能怎办?
于是他铤而走险,便和师妹配合着下药,打算抓住三师叔,在宴会的时候当着其余师叔的面进行逼问,直接让真相大白。
他这样的弟子,常年待在山上修行,没经历过山下的日子,哪里知道“宫斗”,更不知晓人心险恶,做事和想法也尤为单纯。
谁料,下药过猛。
三师叔连同当时所有师叔,都被毒没了,这里还包括三师叔和一众师叔的首徒,而师妹却在这时喊来所有师兄弟将他揭发,说他毒害了所有长辈和师兄,想要当掌门,简直丧心病狂。
他顿时明白了所有,怒火中烧。
直接斩杀掉所有要来拿他的师弟,一剑一个,然后废掉师妹将其打晕后扛着,便要闯下山门,结果另有“漏网之鱼”的师弟阻拦,想要群攻他。
最终,在他杀了几十个,废掉那个师弟的一只眼睛和一条胳膊后,下了山。
这几十年修炼下来,这都成了他一场噩梦。
他仅仅剩下的,只有那胸中一腔恨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