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辽人南下后,想要“吃喝玩乐”一体,便做了“瓦舍”这种东西,最初便是一种剧场版的地方,观台最好的地方都是贵客,周围是来宾,那入门口上下两层环绕的走廊,都是放着守兵用的。
后来辽人走了,这东西留下来了,各种各样的小商小贩都进驻去做生意。
若是过不下去要走了,那便离开。
这“同林围”的“同林”,就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意思,说的就是在这里的人都是同林鸟,毕竟这种地方一来多的是花鸽,二来戏班子里的戏子,多的也是抬高身价作皮肉生意。
很多人都是小摊小贩的,男男女女,在这一同做生意。
做着做着就成了夫妻。
但更多的则是露水夫妻野鸳鸯。
总之,这样的地方故事实在太多,数不枚举。
许平阳听这泼皮这般说,便问道:“你倒是知晓这里……”
说起这个,一众泼皮又闹哄哄起来。
在他们阐述中,许平阳才知道,原来这里当年发生过一起命案,便是一个苦工的妻子来摆摊,认识了另一个小贩,在此搅合到了一起,结果那小贩又与戏班子里的一个姑娘认识,暗暗苟合,这事儿被那苦工妻子知道了,颇为吃醋,就想法子毒杀了那戏子,可那苦工妻子还怀上了小贩的孩子。
这事儿是怎么发现的呢,还是那苦工发现自己染了花柳病。
花柳病,不是某种病,就是寻花问柳导致病症的总称。
那苦工就纳闷,自己天天干苦力也没出去乱搞,就怀疑到妻子身上。
逼问之下,妻子道出实情。
苦工也没多怪她,可后来这病愈发严重了。
妻子就去问那小贩。
那小贩也说自己没乱搞。
结果怎回事呢,是那戏子在勾栏里上蹿下跳,胡搞乱搞。
真正让苦工发脾气的,便是自己儿子也得了这病。
逼问之下才知,是自己儿子来找母亲时遇到了那戏子,被搞上了。
这下苦工再没忍住大怒,喝了酒之后,便跑过来一阵乱杀。
那之后瓦舍生意清淡,最后被人盘去,据说是给了王家。
泼皮们显然知道许平阳和王家关系,对于此刻能来同林围并不稀奇。
只是他们好奇,许平阳要怎么安置他们。
“今天开始,接下来一段时间,你们吃喝拉撒睡就在这里。一天两顿饭,回头会有热水给你们洗澡。这是你们正式去当净街太保之前的训练内容之一,我称之为培训,栽培,养成,训练,驯化之意。在这里,我就是老大,你们必须听我的。我会制定规矩,所有人必须遵守。如果有人违逆——”许平阳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聊天般的语气说到这里,顿了顿,看着所有人望着自己,一脸看好戏地戏谑模样道:“我不会惩罚个人,我会惩罚所有人。”
“凭什么?!”一群人立马叫嚷了起来:“这不公平!”
许平阳疑惑地看着所有人道:“哪有什么公平可言?你们折腾别人时会讲公平吗?那我折腾你们需要讲公平吗?你们想要公平,可以啊。一个,或者所有人一起上,打倒我,我就给你们公平。这叫‘败者食尘,胜者通杀’。来。”
所有人听这话,立马心动了。
一个个互相看看,眼神交流。
咱们三十一个,他就一个,想办法掣肘他,咱们干死他。
旋即,气氛一滞,伴随其中一人动手时,其余人纷纷冲过来将其包围。
只是下一刻,许平阳沉腕抬手,随意一甩。
刹那间,白色罡气凝如长鞭,就把三十一个人抽得人仰马翻。
“我赢了,你们先选择的动手,所以,我再次获得一次话语权。作为你们不经过脑子的决断的惩罚,我觉得请你们吃顿好的。”
许平阳站着不动,抬手隔空抽下。
白色罡气凝成的鞭子,一次次劈下,砸得地上三十一人滚地讨饶嗷嗷叫。
“不是吃好的嘛?!你怎么说话不算话!”
其中有骨头硬的泼皮扯嗓子大骂。
“吃鞭子啊,味道怎么样?”许平阳反问道。
三十一人大部分纷纷点头:“好好好,好吃,好吃……”
也有人冷哼一声。
还有人骂卑鄙。
“我听到不同的声音了,很好,继续奖励。”
言罢,再次使出罡气劈下。
“哦嚯嚯嚯嗷!!!”
惨叫声此起彼伏。
泼皮不是傻子,就算心不服,眼下也至少得嘴服。
许平阳没有板着脸,就是给他们很好说话的印象,仿佛谁都能说两句。
那么,这不就来机会了么?
“好吃!好吃好吃!美味极了!喔嚯嚯……别打了!太好吃了!”
培训这些人,显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毕竟他们的恶习,也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
等所有人站起来,许平阳让所有人站起来,询问道:“等你们还清债务后,出去想怎么样我都不管,但是还清债务之前,在这里,我说了算,行不行?”
“行……”
“行行行……”
“你行……”
“可以……”
许平阳道:“不要这么乱,只说一个字,那就是‘到’。”
“到……”
“整齐点。”
“到——”
“整齐点。”
“到。”
“整齐点。”
“到。”
“整齐点。”
“到。”
“整齐点。”
“到。”
重复了足足十几遍后,声音逐渐整齐划一。
许平阳喊道:“你能是不是不带把蹲着撒尿的,喊个到字,怎么像娇滴滴的小娘们儿呢,我看你们别当泼皮了,撅腚当兔儿爷吧……再来一遍。”
“到!”
“大声点。”
“到!!”
“听不见。”
“到!!!”
“好。现在所有人给我排成三排,最后一排十一个。”
很快,三排便形成了。
许平阳看了看所有人个子后,前排个子低的,后排个子高的,排头个子高的,排尾个子低的这么排,手动调整了一下。
其实个头高低没有相差三寸,还算匀称。
排完之后,他教所有人一二一二报数。
接着让双数向后一步——这些人有些不懂什么叫双数,他只能说报到“二”的朝后,这么一来三排变成六排,每排五个,最后一排六个。
接下来便是重新整队后,命名一队、二队。
他再拿出本子,把每个人名字给记录下来。
记好之后,开始点名,还是老规矩,点到的喊“到”。
声音必须洪亮,不洪亮的所有人都得一起跟着连续喊十声“到”,其中有一声不争气,继续喊,喊到连续十声整齐为止。
就这么一折腾,两刻钟过去了,天阳逐渐西斜。
这些泼皮因为没有吃中午饭,只是吃了一顿早饭就来闹事了,又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已经没有了多少闹事心理。
可也不敢喊饿。
整队整好后,许平阳就带着这些人去搬床、打扫、擦洗、泼水、通风。
还没结束,季大鸟就过来喊吃饭了。
许平阳应了声,直到所有人整结束了,他才让人集合。
看着每个人都浑身是灰的模样,他下了第一条规矩“饭前饭后大小解后必须洗手”,否则进行集体惩处。
说完,就让所有人去后面井边打水清洗。
洗好之后,继续整队。
虽然队伍歪歪扭扭,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开始听话了。
“走,带你们吃饭。你们可以试着逃跑,谁逃跑,剩下所有人连坐,集体惩罚。我会让镇长发通告,告诉你们所有亲朋好友。你们可以骂我,但阻止不了我这么做。除非你们早日还清债务,脱离这里。听到没有?”
“到!”
“什么?”
“到!!!”
“很好,很有精神。如果有额外想说的,可以进行举手,我点名允许后,再出列进行表达。谁要擅自在下面碎碎念……集体惩罚。不要想瞒过我,我是二境丹修,站在这里,我可以听到你们每个人的心跳。如果不信,你们可以问问,最后面的那个,刚刚是不是放了一个闷屁。最后的一个,出列,回答我。”
“到!!!”
这下所有人都信服了,包括刚过来就看到这一幕的季大鸟。
带着这些人走过长街去吃饭时,季大鸟小声道:“许师傅,你这是要练兵吗?”
“你想跟我一起造反啊?”
季大鸟连连摆手,也没有害怕什么的。
江南国言论风气相当开放,这些不算什么。
当年开国太祖就说过了,底层百姓是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做的,所以言论这块也算敞开了,反而是有段时间真有人造反,造反一词不怎么提,也正因这样被提前发现了异常,这造反的事才被查处。
“许师傅,我早年也去过练过,这差不多就是练兵的样子啊。”
“我要不这么搞,那交给你,你来让他们听话干活还不会跑。”
“这……我是没这个本事,就是许师傅,这种事还是关上门做,咱们都知道您没这个心,可万一有些人呢……对不对?”
说起来,当年之所以造反的事被发现,也是因为练兵。
练兵多少有点风声,除非彻底封锁一块地方,当地老百姓是肯定知道的,但人家下了封口令,所以绝口不提造反,倒是弄巧成拙了。
“我特么吃饱了撑着练三十一个有零有整的泼皮去造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