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 年 3 月 23 日,池峰城下达命令,部队迎敌南下。以骑兵为先锋,183 团紧紧跟进,从台儿庄向一线方向搜索前进。不久后,与日军在康庄遭遇,部队按照计划边打边退,巧妙地引诱日军朝着台儿庄而来,台儿庄战役就此正式拉开血腥大幕。
天刚亮,灰白的晨雾还未散尽,台儿庄北门已是一片焦土。
空气里弥漫着硝烟与血腥混合的味道——那是烧焦的木头、铁锈、还有人肉被炸裂后散发出的那种甜腥气,像一块湿布捂住口鼻,让人喘不过气来。
李宗仁站在残破的城楼前,手指轻轻摩挲着断墙上的弹孔,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仿佛能摸到那些士兵临死前最后一丝体温。
他闭上眼,听见风穿过废墟时发出呜咽般的低鸣——不是哭声,是警告。
“师长……”副官快步跑来,声音颤抖,“186团……只剩不到五十人了。”
池峰城没说话,只是缓缓摘下军帽,露出一头凌乱的黑发和一道从眉骨延伸至颧骨的旧疤。他的脸很瘦,却异常坚毅,眼神如刀锋般锐利,仿佛能穿透人心。
他低声说:“他们不是死了,他们是成了石头。”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轰隆巨响——日军的炮火再次降临,这一次比以往更密集、更凶狠。
炮弹落地时的声音像是大地在呻吟,震得脚底发麻,耳膜嗡嗡作响,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一个年轻战士趴在战壕边,耳朵流血不止,却还在努力睁大眼睛观察敌情。他叫赵小五,脸上还带着稚气,鼻子却被炸掉了半截,鲜血顺着嘴角往下淌,但他咬牙不喊疼,只喃喃道:“我还能看见……敌人来了。”
池峰城蹲下来,一手扶住他的肩膀,一手将一枚手榴弹塞进他怀里:“拿着,别怕,你不是一个人。”
赵小五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师长,我娘说我命硬,死不了。”
池峰城怔住了,眼眶一热,猛地转身离去,不敢再看那张笑脸。
这时,日军飞机掠过天空,引擎轰鸣如同鬼哭狼嚎,投下的炸弹如雨点般砸向地面。
守军只能躲在坑道里,用身体挡住塌方的碎石,用衣服堵住耳朵,用牙齿咬住嘴唇,不让哭声泄露出去。
有人偷偷吞下一颗药丸,那是医生给重伤员准备的安眠剂,但没人敢用它结束生命——因为他们知道,只要还活着,就要守住这片土地。
3月24日清晨,日军发动总攻。
坦克碾过街道,履带压碎砖瓦,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像骨头断裂的声音。
步兵冲锋时,脚步整齐划一,如同机械般冰冷无情。
而中国士兵则赤膊上阵,挥舞着大刀,在枪林弹雨中冲杀,每一次跃起都带着血光,每一次倒下都留下一个名字。
“往上就装上板子,大大的!”不知谁喊了一句,战士们急忙找来木板、门框、甚至棺材板,试图抵挡横冲直撞的炮弹碎片。
可这又能挡得住什么呢?
子弹穿透木板的声音清脆如裂帛,血花飞溅在脸上,温热黏腻,带着铁锈味。
一个老兵一边躲闪一边骂:“操!这哪是打仗,这是送死!”
另一个新兵怯生生问:“那我们为啥还要打?”
老兵盯着他,眼神忽然柔和下来:“因为你爹妈还在等你回家。”
那一刻,所有人都沉默了。
夜幕降临,黑暗中只有火光闪烁,像萤火虫一样微弱却执着。
186团王震团长率领残部拼死抵抗,他们在小北门设伏,用尸体堆成屏障,用刺刀扎穿敌人的胸膛。
刀光剑影在月下跳跃,映照出一张张扭曲的脸庞——有的愤怒,有的痛苦,有的甚至带着笑意。
一名日本军官举枪射击,却被王震一刀劈掉手臂,他跪在地上哀嚎,嘴里不断重复:“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不怕死?”
王震冷笑一声,用染血的大刀抵住他的咽喉:“因为我们怕的是——以后的孩子再也看不到今天的太阳。”
那一夜,他们杀了两百多个敌人,自己也只剩不到三十人。
王震浑身是血,左腿被炸断,却仍坚持站着,直到最后一名战友倒下,他才缓缓坐下,靠在一堵断墙上,喃喃道:“兄弟们,对不起……我没守住。”
第二天清晨,阳光洒落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空气中飘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那是死亡与希望交织的气息,苦涩中透着一丝甘甜。
池峰城走进战场时,脚下踩着破碎的枪支和断肢,每一步都像踏在心尖上。
他在一堆尸体中发现了一封信,字迹潦草却清晰:“如果我死了,请告诉我的儿子,爸爸不是逃兵。”
他握紧信纸,指节发白,眼泪终于滑落。
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愤怒——
他第一次意识到,这不是一场单纯的战斗,而是一场关于尊严与记忆的较量。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侦察兵跌跌撞撞跑来,脸色惨白:“报告!日军……他们有秘密通道,是从韩庄那边绕过来的!”
池峰城猛然抬头,目光如电:“你说什么?”
“他们不是正面进攻,而是从地下挖洞,悄悄摸进来的!”
池峰城猛地站起身,一脚踢翻旁边的水桶,水花四溅,溅在他脸上,凉意刺骨。
他盯着地图,手指重重敲击韩庄方向:“原来如此……他们早就算准了我们的短板——没有炮火支援,只能靠人命填。”
他转身下令:“立刻封锁所有地道入口,把所有活人都调去加固防线,不能让一个鬼子进城!”
士兵们齐声应诺,声音嘶哑却坚定。
当晚,日军果然再次突袭,这次他们用了毒气弹,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气味,令人窒息。
战士们用湿布捂住口鼻,继续战斗,哪怕双眼流泪,喉咙灼痛,也要守住阵地。
一个女医护兵抱着受伤的士兵爬行转移,途中被炮弹掀翻,她趴在地上,一手护住伤员,一手死死抓着泥土,指甲缝里全是血。
她望着天空,轻声说:“妈,我快要撑不住了……但我不能倒。”
那一刻,整个战场静得可怕。
连风都不再吹动旗帜,仿佛天地也为之动容。
3月27日,日军终于冲入台儿庄城内。
但他们看到的不是溃败的军队,而是一群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