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内,镜花水月天三位门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凌无恙身上,等待着他的回应。月倾城虽垂着眼眸,但那微微绷紧的指尖,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凌无恙神色平静,迎着冷薇询问的目光,微微摇了摇头。
“凌某乃一介散修,独来独往惯了,不便与贵宗同行。”他语气淡然,听不出丝毫波澜,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此番出手,不过是恰逢其会,路见不平。如今贵宗既已寻来,月姑娘安危得保,凌某便就此别过。”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全了“路见不平”的仗义人设,又明确划清了界限,符合一个神秘散修应有的姿态。
冷薇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神色,心底却也暗自松了口气。此人来历不明,实力强横且功法诡异,若真要同行,她一路上还需多加提防,如今对方主动离开,倒是省去不少麻烦。她再次拱手,语气比之前真诚了些许:“既如此,冷薇便不多做强留。凌道友救命之恩,我镜花水月天必当后报。若他日道友有何需求,可凭此令前往北域任何一处‘水月阁’,我宗弟子见令如见长老,定当竭力相助。”
说着,她取出一枚非金非玉、触手温凉、正面刻有“水月”二字、背面是一弯新月图案的令牌,双手递向凌无恙。这“水月令”算是不大不小的一个人情信物。
凌无恙没有推辞,坦然接过,收入怀中。“多谢。”他言简意赅。
自始至终,他没有再看月倾城一眼,仿佛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被顺手救下的路人。
交代完毕,他不再有任何留恋,对着冷薇微一颔首,身形便如青烟般消散在洞窟入口处,连一丝气息都未曾留下,走得干脆利落,果决无比。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洞窟内那无形的压迫感才骤然一松。
冷薇和另外两名女修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连忙围到月倾城身边,仔细检查她的伤势。
“圣女,您感觉如何?那凌无恙……没有对您不利吧?”一名女修关切地问道,语气中仍带着对凌无恙的些许疑虑。
月倾城缓缓抬起头,望向空荡荡的洞口,目光有些许涣散,最终轻轻摇了摇头:“他……未曾对我不利。若非是他,我恐怕已遭幽月尊者毒手。”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落寞。
冷薇看着月倾城苍白而复杂的脸色,以及她下意识摩挲着方才被凌无恙按摩过的肩颈位置的小动作,心中了然了几分。圣女与那凌无恙之间,恐怕并非简单的救命恩人与被救者的关系。但眼下并非探究这个的时候。
“圣女,我们先离开这里,返回‘漱玉秘境’为您疗伤要紧。宗门为了寻您,几乎倾巢而出,长老们都快急疯了。”冷薇柔声道,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月倾城收回目光,轻轻点了点头,任由冷薇和另一名女修一左一右搀扶着她起身。在离开洞窟前,她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眼角的余光最后扫过凌无恙方才站立的位置,那里空空如也,只余下冰壁的寒冷。
他走了。
带着她赠予的、或许他并不在意的“水月令”,和她心中那片更加纷乱迷茫的雪原。
……
与此同时,距离冰崖数十里外的一座雪峰之巅。
凌无恙迎风而立,墨色衣袍在凛冽寒风中猎猎作响。他遥望着镜花水月天几人离去的方向,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脑海中,系统界面安静如常,并未因他的选择而发布新的任务或给予惩罚。
他伸出手,掌心躺着那枚冰凉的水月令。令牌上的新月图案,在雪光映照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镜花水月天……暗殿……蚀月……”他低声自语,指尖摩挲着令牌光滑的表面。
选择独自离开,并非一时冲动。他需要时间和空间来消化此次北域之行的收获与变故,更需要厘清自己与月倾城之间那笔糊涂账。卷入大宗门的纷争,对他这个身负秘密的“散修”而言,弊大于利。
不过,这枚水月令,倒是一个不错的后手。
他将令牌收起,目光转向南方。
是时候,去处理一些自己的事情了。
好人暂别离,孤身入风雪。
恩情暂偿,因果暂了。前路漫漫,独行或许更能看清本心。而那枚新月令牌,是否会成为未来重逢的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