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奴婢给您做碗杏仁豆腐吧，做法简单，也用不了多少时辰。”
“好，我喜欢吃杏仁豆腐，快做快做！”
她一边说着，一边好奇地凑到灶台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许清嘉的动作，像只等待投喂的小馋猫。
许清嘉无奈地笑了笑，先将杏仁粉用温水调开，细细搅拌至没有颗粒。
又把牛乳倒进小铜锅里，加了几块冰糖，放在余温尚存的灶台上慢慢加热，不一会儿便见冰糖渐渐融化，牛乳表面泛起细密的小泡。
她随即把调好的杏仁粉糊缓缓倒入锅中，用长柄木勺不停搅动，直到锅中的液体变得浓稠顺滑，散发出阵阵杏仁与牛乳混合的甜香。
明慧公主踮着脚尖，小鼻子凑近锅边用力嗅了嗅，眼睛弯成了月牙：“好香呀！”
许清嘉怕烫着她，轻声道：“公主退后些，小心热汽烫着。”
说罢便将煮好的杏仁糊舀进白瓷碗里，放在窗台上晾凉。
夜风从窗棂缝隙里钻进来，带着庭院里草木的清冽气息，拂过碗沿泛起浅浅的涟漪。
明慧公主扒着窗框，鼻尖几乎要贴到碗壁上，小声嘀咕：“怎么还没凉透呀？”
许清嘉取来竹扇轻轻扇着，月光透过云隙落在她低垂的眼睫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公主别急，这般天气，再过一刻钟便能凝成冻了。”
她又转身取来桂花蜜，用小银勺舀了半勺淋在了上头。
清甜的桂花蜜顺着瓷碗边缘缓缓流淌，在乳白的杏仁冻上晕开浅金色的纹路，与夜风中飘来的桂花香交织在一起，更添了几分诱人的甜意。
明慧公主看得眼睛发亮，小舌头忍不住舔了舔唇角，连带着先前的焦躁也消散了不少，只乖乖地站在一旁，数着漏进窗内的月光影子打发时间。
“姐姐，你去过外面吗？”
明慧公主忽然歪着头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向往。
许清嘉扇风的手微微一顿，抬眼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宫墙在月光下像一道沉默的屏障。
她轻声道：“奴婢是在一处小县城长大的，见过街头巷尾的热闹，也去过城郊的山林。”
明慧公主的眼睛更亮了，追着问道：“外面的街头巷尾是什么样子的？
是不是有好多好玩的小玩意儿？
还有山林里，是不是真的有会唱歌的鸟儿和会发光的萤火虫？
我听三哥说，外面有山有海，有许许多多我未曾见过的奇景。”
“三哥？”许清嘉闻言一怔，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是三皇子吗？”
明慧公主重重地点了点头，小脸上满是与有荣焉的骄傲：“是啊，就是我三哥！
他最疼我了，每次从外面回来，都会给我带好多新奇的玩意儿，还会讲好多好多有趣的故事。
可是……他们都是三哥惹父皇生气了，让我不要再再提起他了。”
明慧公主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小脸上的骄傲也褪去几分，染上一抹与年龄不符的失落。
她垂着长长的睫毛，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窗框上的木纹，轻声道：“我已经好久没见过三哥了，他还说今年我生辰的时候要带我出宫玩儿呢。”
许清嘉握着扇子的手紧了紧，月光下，明慧公主低垂的眉眼间满是委屈，那点孩子气的娇蛮早已不见踪影。
“那……公主可知，三皇子如今在何处？”
许清嘉试探的问道。
明慧公主闻言，小眉头紧紧锁起，乌溜溜的眼睛里瞬间蒙上了一层水汽，声音也带着几分哽咽：“我不知道……他们都说三哥犯了错，被父皇罚了，可我去问皇祖母，皇祖母总是摇头不肯说，还让我以后不许再提三哥……”
她吸了吸鼻子，小手攥着衣角，指节微微泛白，“不过，有一次我偷偷听见太监们议论，说三哥好像被关在北边的千福殿。
我曾偷偷去过，只是那里有好多的羽林军看守，我进不去。
也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说到最后，声音细若蚊蚋。
北边的宫苑吗……
许清嘉暗自沉思。
若三皇子被关押在那里，那裴砚卿会不会也在他的附近。
看样子，她需要赶快找到机会想办法接近北边宫苑一带，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也好。
她看向明慧公主，这位公主既然与三皇子亲近，说不定能从她口中套出更多有用的消息。
正思忖着，窗台上的杏仁豆腐已渐渐凝固，桂花蜜的甜香愈发浓郁。
明慧公主终于按捺不住，伸手就要去端碗。
许清嘉连忙拦住：“公主小心，奴婢帮您端。”
她将白瓷碗稳稳递过去，看着公主小心翼翼舀起一勺送入口中，那双乌溜溜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小脸上满是惊喜。
“真好吃！”
许清嘉看着她因为一碗杏仁豆腐而舒展的眉眼，像雨后初晴时绽开的桃花，心中忽然生出一丝暖意。
这深宫之中，纵然步步荆棘，却也偶有这般纯粹的欢喜，如同暗夜里悄然绽放的昙花，短暂却足以慰藉人心。
她望着公主小口小口舀着杏仁豆腐的模样，笑道：“今日条件简陋，只能给公主做出这样的味道。
若将来有机会，奴婢再用新鲜杏仁磨粉，配上江南运来的新采桂花蜜，定能做出更细腻清甜的滋味来。”
明慧公主嘴里塞得满满的，闻言连连点头，含糊不清地应着：“好呀好呀，到时候你一定要做给我吃！”
她吃完最后一口，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小手猛地一拍脑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许清嘉：“对了！姐姐，你会不会做糖葫芦啊？
三哥之前从宫外给我带过一串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
再过五日便是三哥的生辰了，我想着若是能亲手做一串糖葫芦，悄悄托人送去北边宫苑，三哥见了定会欢喜……”
她抬起头，眼中满是期待的看着许清嘉：“姐姐，你是司膳司的人，你能帮我吗？”
许清嘉看着她眼中闪烁的期盼与对兄长的孺慕之情，心中微微一动。
这深宫之中，难得有如此纯粹的兄妹情谊，而明慧公主的话，无疑为她寻找裴砚卿的下落提供了新的契机。
她若应下此事，不仅能进一步拉近与明慧公主的关系，或许还能借着送糖葫芦的由头，名正言顺地接触到前往北边宫苑的路径。
甚至打探到更多关于三皇乃至裴砚卿的消息。
想到这里，许清嘉原本有些沉郁的心绪豁然开朗。
她望着明慧公主满是期待的小脸，温声道：“公主若信得过奴婢，奴婢愿意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