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枢影阁办案!搜查逃犯!”
粗暴的呵斥如惊雷炸响,劈开寂静的夜,狠狠砸在秦羽心头。他猛地从床沿弹起,睡意瞬间被惊散,左臂伤处的麻痹感被飙升的肾上腺素压下,只剩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震得耳膜发疼。
他们来了!竟快到如此地步?!
是循着血迹踪迹追查到这片陋巷?还是……石勇出了意外,泄露了行踪?无数念头如毒蛇般窜入脑海,裹挟着刺骨的寒意。他下意识攥紧腰间短刃,指节泛白,目光如电般扫过这间狭小的民房——四面土墙斑驳,陈设只有一张床、一个矮柜,连像样的藏身之处都没有。
无处可藏!
屋外的砸门声愈发猛烈,木门在撞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崩裂。“再不开门,以谋逆论处,格杀勿论!”尖利的喝令带着杀意,穿透门板直刺进来。
不能连累屋主!这个念头瞬间占据秦羽的脑海。他猛地冲向窗边,伸手就要去拨窗闩,可指尖刚触到木头,就瞥见窗外狭窄的巷道里,火把光影摇曳,脚步声隐约传来——外面早已布下埋伏!
退路已断!
千钧一发之际,他的目光骤然锁定屋角那座简陋的灶台。灶台由砖石垒砌,与后墙紧紧相连,上方是黑黢黢的烟囱道,直通屋顶。
烟囱!
秦羽不及细想,一个箭步冲过去,顾不得灶膛里未燃尽的灰烬还带着余温,手脚并用如猿猴般向上攀爬。烟囱道内壁糊着厚厚的烟炱,混合着经年累月的油脂,滑腻得难以着力,且空间异常狭窄,仅能勉强容他缩起身子蠕动。刺鼻的焦糊味和灰尘瞬间涌入鼻腔、呛进喉咙,他死死咬住牙关,将到了嘴边的咳嗽硬生生憋回去,只任由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
就在他整个身体彻底缩进烟囱道的刹那,下方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房门被强行撞开,木屑飞溅!
杂乱的脚步声潮水般涌入屋内,带着兵刃的寒光。
“搜!仔细搜!任何角落都不许放过!”刚才那尖利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火把的光芒在屋内疯狂晃动,光影投射在烟囱道内壁上,形成忽明忽暗的斑驳光斑,如同死神的眼睛。秦羽屏住呼吸,身体紧紧贴住冰冷油腻的砖石壁,连心跳都刻意放缓,仿佛要与黑暗融为一体。他能清晰听到下方翻箱倒柜的碰撞声、兵刃划过墙壁的刺耳锐响,甚至能闻到搜查者身上散发出的汗臭、铁锈味,以及火把燃烧的焦糊味。
近在咫尺的杀机,生死一线的窒息感!
“头儿,床上被褥还是温的!人刚走不久!”一个粗哑的声音带着兴奋喊道。
“窗户从里面闩着,没被动过!”
“地上有血迹!虽然清理过,但还有残留的痕迹!”
发现线索的呼喊声让秦羽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们果然察觉到了蛛丝马迹!
“哼,跑不远!肯定还在这屋里!”那头目语气阴沉如寒潭,“给我搜仔细了,看看有没有地窖、夹墙!”
更细致的搜查开始了。秦羽能清晰感觉到,有人正用刀柄敲打他身下的灶台,砖石传来沉闷的震动,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他的心上。他死死咬住下唇,忍着左臂伤口的撕裂痛,艰难地向上挪动了几分,头顶的烟炱簌簌落下,掉进衣领里,烫得皮肤发麻。
“头儿,这烟囱……”下方有人似乎注意到了这个角落,声音带着迟疑。
秦羽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如拉满的弓弦,腰间的短刃悄然出鞘半寸,寒光在黑暗中一闪而逝。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一旦暴露,便拼尽全力搏杀,哪怕同归于尽!
然而,那头目却不耐烦地骂道:“蠢货!这么窄的烟囱,能藏只猫就不错了!那小子受了重伤,怎么可能钻得进去?去查床底下、柜子后面!”
秦羽悬到嗓子眼的心稍稍落下,但神经依旧紧绷,不敢有丝毫松懈。
就在这时,下方两个搜查者的低声交谈,顺着烟囱道的缝隙隐约飘了上来。
“妈的,大半夜的折腾,陛下刚出事就不得安生。”
“少废话,听说宫里那位‘影先生’下了死命令,天亮前必须抓到那小子,还有他身上的东西,不然‘星殒’计划就要出岔子。”
“星殒计划……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谁知道,据说跟皇陵、还有天上的星辰有关……不是我们能打听的。我还听说,陛下昏迷前,好像察觉到了什么,想传位给……”
后面的话语骤然压低,模糊不清,再也听不真切。
但秦羽的瞳孔已剧烈收缩!“影先生”竟在宫中,还亲自下令搜捕他!“星殒计划”牵扯皇陵与星辰,绝非寻常!更关键的是,陛下昏迷前想传位的人,难道不是太子?还是说,另有隐情?
这些信息如惊雷般在他脑中炸开,每一个字都至关重要!
下方的搜查持续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屋里被翻得狼藉不堪,最终却一无所获。
“头儿,都搜遍了,没人!”
“怪事,难道真让他跑了?”头目语气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撤!去下一家!通知外面的人,扩大搜索范围,他受了伤,跑不远!”
杂乱的脚步声、抱怨声渐渐远去,房门被粗暴地带上,屋内重新陷入死寂,只剩下火把余烬的淡淡焦味。
秦羽没有立刻下去。他在狭窄油腻的烟囱道里又忍耐了半柱香的时间,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确认再无任何声响后,才如虚脱般,小心翼翼地顺着壁面滑落下来。
他瘫坐在冰冷的灶膛灰烬中,浑身沾满黑灰,狼狈不堪。左臂的伤口因为刚才的攀爬和极致的紧张再次崩裂,鲜血浸透了临时包扎的布条,混着黑灰凝结成硬块,钻心的疼痛顺着神经蔓延开来,让他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秦羽背靠着冰冷的灶台,大口喘着粗气,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如影随形的危机感交织在一起,压得他胸口发闷。这里绝不能再待了!搜查队很可能去而复返,甚至早已留下暗哨。
必须立刻离开!可去哪里?石勇至今未归,生死未卜;皇宫方向依旧灯火通明,丧钟的余韵仿佛还笼罩着整座京城,透着诡异的肃杀。
他挣扎着站起身,走到窗边,轻轻拨开一条缝隙,向外望去。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犬吠声,以及更夫模糊的梆子声,敲打着寂静的夜。
然而,就在他凝神寻找其他出路时,目光无意间扫过对面屋顶的阴影——那里,一个极其模糊的黑影,竟微微动了一下!
不是错觉!
那黑影如同与夜色融为一体,若非【星辉之念】赋予他的超常感知,根本无法察觉其存在!对方根本没有撤离,而是留下了暗哨,正死死监视着这间屋子!
自己的一举一动,或许早已落入对方眼中!
秦羽的心瞬间沉入谷底,缓缓从窗边退后,背脊渗出的冷汗浸湿了衣衫,冰冷刺骨。
他彻底被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