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河的水奔腾不息的流淌着,淮河两岸已然恢复了安静,淮河南岸的火苗已经差不多要熄灭了,淮河北岸的火焰却正在熊熊燃烧。
陈与看了一眼跟着李显忠过来的仆散忠义,皱了皱眉头,“怎么还有一个金人?”
李显忠一时有点尴尬,不太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战时临时起意,和一个金人联手对付感染者?这怕是有通敌的嫌疑了吧。
“末将是完颜宗弼麾下猛安仆散忠义。因遇到了妖兵,故临时起意,与这位李统制一同联手对付妖兵,现在妖兵已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仆散忠义先一步开口说道。
“呀哈,你倒是个有血性的。”陈与挑挑眉毛,“先压下去。”
“小岳太尉,这。。。”李显忠显然是觉得刚才还一起并肩作战来着,这刚打完就给人家压下去了,多少是有点心里过意不去。
陈与却是摆摆手,示意李显忠不要再说下去了。
李显忠于是闭口不言,只是看着仆散忠义和剩余的寥寥几个金军被一同带了下去。这才才度上去,想要替这个仆散忠义求一求情。
“你是想替那个仆散忠义求情吗?”陈与问道。
“正是。虽然当时金军势单力薄,但是此人能够狠下心来,冒着被我们歼灭的风险联合抗击感染者,也是实属不易了。而且那些金人确实大多数都死在了感染者的包围之中,咱们现在赢了就直接抓了他们,是不是有点不讲道义了?”李显忠解释道。
“老李你看啊,咱们现在是不是在跟金人交战?”陈与问道。
“老李,这,咱们确实在跟金人交战。”李显忠明显对于陈与喊自己是老李这个称呼还不太适应。
“这感染者是不是也是金人放的?”陈与又问道。
“啊,这,也确实是金人放的。”李显忠点头道。
“金人将领将金人放的感染者剿灭了,还是联合宋军一起干的。然后又被具有兵力优势的宋军放了回去。 听起来像什么?”陈与接着问道。
“听起来,像是叛变了。”李显忠讪讪地回答道。
“就是的。你要真想帮他,这个时候就不能放他回金军大营。你放他回去了,说不定他就死在他们自己人手里了。”陈与淡淡的说道。
“而且,老李,这人固然是跟你一起打感染者了,但是你也要看清,这个仆散忠义终究是那个时候走投无路了,才跟你联手的,不是金军一来就联络你的,所以联合咱们打感染者,说不定也是权宜之计。所以不能感情用事啊。”陈与接着分析道。
李显忠倒是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终究是觉得于情于理不太合适。最后却也是无话可说。
一夜的战事已经结束,宋军各部士卒也都开始向着淮河北岸宋军本部处集结。原本为了救援淮河下游而被拆掉的浮桥也重新被宋军士卒搭了起来,宋军继续开始陆续渡河,并开始在淮河北岸寻找合适之处扎营。
各部将领纷纷汇聚在岳飞临时搭建的营帐之内,汇报各部情况。
营帐之中,岳安捧着岳羽的山文甲站在一旁,岳飞看了一眼,良久无言。
众将领也都是一阵沉默。大家都知道这岳羽是岳飞的养子,但是也正因为是岳飞的养子,战功卓绝却一直没有官职。如今却是战死在沙场之上,尸骨无存,只剩了一副山文甲了。
岳飞最终缓缓回头,对着岳安说道,“好生收着这副铠甲,咱们要带着它直捣黄龙。”
众将一时肃然。
之后各部汇报昨夜战况。事实上,像金军昨夜三路并进,企图渡河的情况,岳飞判断出金军在上下游都有情况,派出相应的部队之后,也就没法再进一步发出军令了。剩下的就要由各部统制官自行决断了。
像是姚政部成功阻击上游的金军之后借着金军的渡船浮桥直接渡河袭击金军溃军,然后支援吴太后这种决策。又或是像岳羽在联合金军残部消灭下游南岸的感染者之后直接就地反扑,消灭金军后全员抱木板顺河漂流。更或是陈与带着李显忠临时起意消灭下游北岸的感染者,都是各部指挥官的临阵决策。
总的来说,终究宋军没有让金军的目的得逞,还顺带解决了宋金隔河对峙,宋军难以渡河的难题。对于宋军来说,终究是一场可喜的胜利。
“太后,杨沂中护驾不利,昨夜竟两次致太后陷于险地,臣请斩杨沂中。”营帐之中,在各部汇报完昨夜的战况之后,游奕马军统制姚政却是率先开口,告了杨沂中一状。
同样在大帐之中的杨沂中听了姚政这话,一时有点不知所措。身为御前班直统制,自己令太后置于险地,这确实是真事,但明显是吴太后自己非要作死,他杨沂中拦不住啊。可也不能就直接说,这是太后本人的锅,他杨沂中不背吧。
但是陈与失声笑了起来。没想到自己在这样的南宋居然还能重温到这句经典的台词。一旁的甄心却是早已经小脸通红,甄心心里很明白,这事其实都是自己作死,杨沂中劝也劝了,只不过没能劝得动自己而已。但是又一时不好意思当众承认错误,因此只是在一旁默不作声。
岳飞看了看杨沂中,又看了看姚政,再看了看脸红的像猴子屁股一样的甄心,心中已然有了计较。这姚政是担心这年轻的吴太后会在今后的军事行动之中在搞出什么幺蛾子来,万一玩脱了,被金军捉走,到时候势必要比二圣北狩还要让人难堪的,因此才借着弹劾杨沂中来规劝一下这个冒失的太后。
“臣也觉得,杨沂中护驾不利,当斩之,以正军威。请太后下旨。”岳飞也跟着起哄道。
甄心红着脸一时不知所措,只能求救似的看向陈与。
陈与却是直接把头扭过去,当做没看到甄心求助的眼神。
甄心无奈的看了看大帐之中的众人,说道,“这次就先绕过杨统制吧,再有下次,定斩不饶。”
杨沂中无奈的苦笑了一下,心中吐槽道,“有没有下次还不就是姑奶奶你一个念头的事。”
大营之外,正在忙着运输扎营木料的宋军士卒看着这个临时搭建的大帐,一边干活,一边议论纷纷。
“听说没有,当今执政的太后娘娘,昨天晚上带着三十个御前班直冲了金军万人的大营,杀得金人鬼哭狼嚎的,还把金军的中军大营都给烧了。”一个小兵说道。
“你没听全,太后娘娘是先带着百人渡河,突袭了金军的左军,然后留下七十人追着金军左军砍,自己带着三十人就去冲金军的大营去了。要不是杨沂中杨统制拖了太后的后腿,这会完颜宗弼的脑袋都拿回来了。”另外一个小兵又补充道。
“这算啥,吴太后烧完金人的大营,回来的路上还救了淮河上游游奕马军的姚统制和武统制呢,然后夺了金人的船,顺流而下,冲破了浮桥,阻挡了金人的渡河,到了下游,救出了小岳太尉和李统制呢。”还有一个小兵过来插嘴道。
“不对吧?金军不是浮桥坏之前就败退了吗?”第一个开口的小兵疑惑道。
“你懂什么,你在场还是我在场?”第三个小兵不屑的说道。
这些宋军小兵你一言,我一语,一边干活,一边吵嚷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