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涯子面颊倏地涨得通红:她...她怎么了?白菲菲故意拖长声调,眼波流转间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她呀...怎么偏偏就认得你呢?真涯子慌忙垂下头,活像个偷吃糖果被抓包的顽童,嘴上却还犟着:莫...莫要胡说……哼——白菲菲从鼻间轻哼了一声,这声轻哼似羽毛拂过水面,可谓拿捏得极妙,既撩拨着对方忐忑的心弦,又如惊堂木般震得人神魂俱颤,同时又稳稳端住了居高临下的姿态。
她斜睨着这位姐夫,眼尾眉梢都挂着三分的讥诮……被小姨子这般拿捏,真涯子顿时蔫得像霜打的茄子。忽见他摇头晃脑作恍然状,喃喃自语道:难怪...上次那些新摘的野花...话未说完便被截断。
却见那白菲菲已挑起柳眉:哟~什么颜色的花儿呀?她指尖绕着发梢,声调九曲十八弯:可瞧见那位送花的俏佳人了么?其尾音打着旋儿,酸味直往人心里钻。
真涯子忆起前些时日,云梦坟前无端出现的鲜花祭品。当时只道是别人祭奠错了坟头?后来诸事缠身竟忘了个干净。如今细想却处处透着蹊跷。正自出神间,却听得白菲菲连珠炮似的追问,遂脱口摇头道:未曾见得...话音未落,那白菲菲颤声打断道:那你究竟都看见什么了呢?真涯子答得干脆:人都未曾见得。
却闻听那白菲菲不依不饶道:那你倒是想不想看仔细些呢?他下意识答道:自然想...可...白菲菲已气得俏脸发白:那你究竟都看见了什么呢?高矮胖瘦总该...你~说!白菲菲突然拔高的声调惊得真涯子一哆嗦——话到此处,真涯子突然警醒,抬眼撞见白菲菲柳眉倒竖的骇人模样,连忙改口道:什么高矮胖瘦?菲菲你……
白菲菲气的指尖发颤:我?我什么我...正待发作,忽被白仁沉声喝止:菲儿!这一声如冷水泼下,霎时将她满腹火气冻作了冰碴子。方才还张牙舞爪的姑娘顿时蔫了,只余眼底火星明明灭灭……
爹爹偏心!她跺脚嗔怒道。眼圈已然红了。白仁目光如炬:他非外人。短短四字,便叫那骄纵的白菲菲顷刻熄了盛气凌人之气焰。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许久未现的醋意竟令自己言语之间失了分寸,当即扭过脸去娇嗔道:哼!您明知我不是那个意思!说罢又猛地别过脸去,摆出一副不愿理人的架势。那副赌气的模样着实令白仁无可奈何,只得温声劝解道:好了好了..白菲菲这才转嗔为喜,随即将目光投向了真涯子:姐夫你说,是不是?真涯子连忙附和:极是极是...
片刻的静默后,白仁忽然轻唤道:公子...真涯子立即躬身施礼:前辈请吩咐...却见白仁只是摆摆手,缓缓道出一段尘封之往事。白菲菲最先会意,蟒玉娇姐妹也很快了然,唯独真涯子听得一头雾水。
白仁的声音仿佛穿越时光,将众人带回多年之前那个春水初生的时节。真涯子听得入神,不禁为故事中那位桃儿姑娘的痴情所动容——这跨越千年的爱恋,当真令人荡气回肠!
怎么,被感动了?白菲菲酸溜溜地问道。真涯子慌忙解释:不、不是...我只是觉得此女确实痴情...话音未落,白菲菲已愤然转身。真涯子暗自松了口气,却猛然惊觉:这个安分多时的小姨子,似乎已又要开始不安分了——在她眼中…竟又泛起了熟悉的狡黠光芒...
他心头一紧,想起若曦的深情,顿觉情债压得道心沉重。默念着不能辜负于她……于是正色望向白仁,继续聆听那段跨越千年时空之往事——原来千年前,有位已有家室的书生,邂逅了某位女子……
二人初时恪守礼法,却奈何情丝暗生,终究难逃宿命纠缠。随后越是情深,爱得便愈浓,占有欲便愈发强烈,反而将彼此推得更远。更令人唏嘘的是,另有一位旁观之女子,最初只是这段情缘感动,是这段感情的见证者,后来竟在不知不觉间,从看故事的人,最后却成了故事里的人...
那段感情太过于跌宕起伏,越是平淡如水的相守,反而越难以抵挡岁月的侵蚀。如同干柴烈火般的邂逅,看似相见恨晚…可却最经不起岁月的消磨。那位姑娘将青春年华都倾注其中,却终究与书生错过一生。当年见证他们分分合合的旁观者,竟在朝夕相处间对书生产生了情愫。
而那份隐忍的爱意从未说出口,她选择将其爱意深埋心底……见白仁说着说着竟突然沉默,蟒玉冰忍不住追问道:伯父...第三是什么?白仁转头望向蟒玉冰,眼中闪烁着温柔的光芒,仿佛也被那段往事所触动:第三...她却终身未嫁啊……
她独自守着最初的承诺,看遍四季轮回,将对书生的眷恋化作无声的守望。这份成全之爱,既是对他人的放手,亦是对自己的坚守——书生幸福之时,便是她微笑时刻;书生困顿之际,她正默默牵挂。这份成全之爱,比相守更需要勇气。
真涯子不禁摇头轻叹道:究竟怎样的男子值得如此?她这样的付出……当真值得吗?
白仁意味深长地回应道:值与不值,存乎一心。在痴情人眼里,万般皆值得;在世俗人看来,不过是场荒唐…但老夫觉得,她,才是最通透的那个。白菲菲突然插嘴道:爹爹就别卖关子了!真涯子尴尬地轻咳,低声提醒道:菲菲,注意言辞。
白菲菲却不依不饶,转头对那姐妹俩撇嘴道:你们瞧他那副样子…活脱脱就是个情种嘛!白仁没有理会女儿的调侃,目光炯炯直视那真涯子道:那书生…便正是公子的前生——传林的转世之身青锋。其实真涯子早已隐约猜到,白仁口中的书生,与青锋那相似的际遇,分明是轮回的印记。只是这情债太过于沉重,让他不敢直面那段前世情缘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