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涯子望着眼前蜕变得完全判若两人的肥桦,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此人虽狡猾,却远不及段摄黎之流老谋深算;论隐忍,不及那佘勒之城府与歹毒;论阴险比不上其师毒青古的狡诈;论狠毒,更比不上佟枯祖等魔头的丧尽天良。唯独那张厚颜无耻的脸皮,倒是让中州正魔两道都自愧不如。
江湖传闻,近几年间其师毒青古曾两次被他气得呕血。这厮虽未弑师,想必是顾忌着江湖传言,怕这两年间其师毒青古曾两次被他气得呕血。这厮虽未弑师,想必是顾忌着千古骂名,怕担那弑师大罪,但其所作所为,早已将欺师灭祖演绎得淋漓尽致。如今竟被众人尊称为尊主,真令真涯子忍俊不禁。
真涯子依旧托腮静观,想看看这肥桦究竟有何长进。只见他一声暴喝,众人顿时噤若寒蝉,连头都不敢抬。方才那能说会道的老疤,和这个名叫四丫的傻大个形成鲜明对比——说起这四丫,真涯子就觉得颇为滑稽,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偏生叫这么个女娃名,想必是父母盼他好养活才取的贱名。
老疤倒是机灵,为取信肥桦,让四丫作证时说得滴水不漏:属下若未说清楚,尊主可问此人...这般说辞既给主子留足颜面,又给自己留了退路。反观四丫,明明事实清楚,却因畏惧而支支吾吾,倒像作贼心虚。若非老疤及时解围,再加上后来赶到的十几名密探证实,这两人怕是要落个因谎报军情而罪加一等的罪名。
那肥桦行事之狠辣令人咋舌,竟将谎报军情的属下如抽鱼刺般生生拔出了脊椎。真涯子暗自心惊:这胖子当真邪门,这般酷刑之下,那些家伙竟还能吊着一口气苟延残喘?
他不由多看了几眼正在踱步的肥桦,那张阴晴不定的胖脸上写满焦躁。真涯子既惊叹于肥桦的狠毒手段,更诧异于那几个倒霉鬼的顽强生命力。此时远处十几个新到的探子,真涯子心下了然——想必是老疤与四丫带着肥桦前来时,这二人已将五千大军驻扎之事禀报,那肥桦生性多疑,定是派了探子于此处先行查证。
正思忖间,那肥桦突然暴跳如雷,破口大骂:段老鬼!莫说五千人,就是五万大军又能奈我何?这一声怒骂倒是解开了真涯子的疑惑——原来先前驻扎在此的竟是段摄黎的人马。
哟~是谁把咱们谷主气成这样呀?一道酥媚入骨的嗓音忽然传来。只见一道粉红身影掠过山岗,说话间已飘然而至。那肥桦闻声顿时两眼放光。那女子足尖刚触地,这厮已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前去,方才的暴戾之气竟瞬间消散无踪,此刻腰杆挺得笔直,活像变了个人。
这厮向来如此,但凡遇见个女子,特别是稍有姿色的女子,他立即就会变成另一个人——风度翩翩,温润如玉,连亲娘都认不出这是自家儿子。
此刻他脸上早已堆满了殷勤的笑容,哪还有方才暴跳如雷的模样?
那袭黑纱下的女子尚未答话,肥桦已摆出最得体的姿态。这般判若两人的转变,看得真涯子暗自摇头——这胖子在女子面前装模作样的本事,倒真称得上是独步江湖。
这肥桦笑容可掬,仿佛方才那个暴跳如雷的凶汉与他毫无干系。那人多粗鲁?凶光毕露多煞风景?而此时他那双小眼睛却显然亮得惊人,语气温柔得更能滴出水来:啊…哈哈…原来是尊夫人,不知佘堂主近来可好?那肥桦声音极其轻柔,眼神清亮,连衣襟都透着几分儒雅的气度。
肥桦话音刚落,麾下精锐们顿时如遭雷击,个个呆若木鸡且瞠目结舌。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滨江楼夜袭那佘勒、十八里堡暗杀其门徒——这些不都是奉眼前这位尊主之命所为吗?分明仇深似海的生死对头,可尊主……
众人眼神交错间满是困惑,仿佛置身迷雾之中,面面相觑间眼中尽是不解与惊诧。最终在肥桦不耐烦的挥手中如退潮般散去,唯有个不识趣的四丫木头桩子似的杵在原地,显得格外的突兀…
肥桦堆起的笑脸正欲上前与故人寒暄叙旧,忽然瞥见四丫仍在,笑意瞬间凝固,脸色当即阴沉下来。但碍于佳人在侧,他强压着怒火:你、你怎么还在此处?四丫那张方额大脸写满困惑,这该死的憨相更令那肥桦恼火:你……
那四丫浓眉下的大眼写满了茫然,结结巴巴道:属...属下该去哪儿?这番结结巴巴的对话与滑稽的场面惹得暗处的真涯子忍俊不禁——有多年潜伏经验的他竟在此刻失态,这在他严谨的潜伏生涯中实属罕见。
那肥桦的结巴纯属是气的,而四丫的结巴明显是吓的。那张憨厚的面孔简直是在挑战肥桦的耐性,若非佳人在侧,他早该发作。此刻虽额角青筋暴起,却在佳人面前强作儒雅。他强忍着翻腾的怒意,肥胖的手指往旁边一指:四丫,你看...
四丫环顾四周,这才惊觉同僚早已退散,顿时吓得一激灵。肥桦眼中怒火稍敛,暗骂这蠢货总算开窍。
谁知那四丫惊愕过后竟不退反进,只见其上前一步道:禀尊主,属下愿留下伺候!肥桦脸色骤变,额头青筋突突直跳——身旁自有佳人相伴,哪需这个没眼色的憨货?他自己不觉得碍事么?退下!他几乎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话音刚落,四丫那张憨厚的脸上又再度浮现出令人抓狂的迷茫。
肥桦气得肺都要炸了,心中暗骂这二货简直是蠢的可以,对方哪里是要留下来伺候?分明是在作死的悬崖边上进行着疯狂试探,他背对着身后佳人,将那满脸的横肉展现给四丫:这里用不着你!
此刻,岗间清风轻轻拂过,留下的唯有四丫呆若木鸡的身影和肥桦不断抽搐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