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沉重的金属盖板，一股混合着尘埃、机油和某种化学清洁剂的干燥空气涌入鼻腔。顾九黎小队依次爬出管道，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宽敞但空旷的地下空间。这里确实像是一个仓库，挑高足有五六米，面积有一个篮球场大小。金属货架整齐地排列着，上面却大多空空如也，只有少数几排摆放着东西。
李莎说的没错，太干净了。地面是冰冷的金属网格，几乎没有积灰。墙壁是灰白色的合金板，布满了各种废弃的管道接口和线路槽，但同样整洁得不像话。照明来自天花板角落几盏发出惨白光芒的长明灯，将整个空间照得一片死寂。
而最扎眼的，就是仓库中央，那几个孤零零的、闪烁着微弱指示灯的银灰色金属货架。上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的，正是让所有人瞳孔收缩的物体——罐头。各种规格的金属罐头，标签大多磨损，但依稀能看出是各种果蔬、肉类的图标。除了罐头，旁边还有摞起来的桶装水，包装完好。
在末世，尤其是在这深入地下的诡异遗迹中，这堆物资简直就像沙漠里的海市蜃楼，美丽而致命。
“警戒四周！”顾九黎低声道，队员们立刻分散开来，依托货架建立起防御圈，枪口对准各个入口和阴影角落。
林疏月小心地靠近一个货架，用探测器扫描罐头。“包装完好，内部真空，无放射性污染，无已知生物毒素信号……理论上，可以食用。”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疑惑。
“理论上是这样。”顾九黎冷笑一声，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但你们不觉得，这地方干净得就像有人刚刚打扫过吗？还有这些灯，为什么还亮着？能源从哪来？”
他的话音刚落，仓库深处就传来一阵轻微的、有规律的“嗡嗡”声，由远及近。一个半人高、圆筒状、顶部闪烁着蓝色指示灯的清洁机器人，沿着预设的轨道滑行过来，机械臂上的旋转刷头还在无声地转动着。它似乎对突然出现的人类毫无反应，径直滑到一处墙角，开始清理那里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这景象比直接冲出一群丧尸还让人心底发毛。
“自……自动化维护？”冈特结结巴巴地说，“这前哨站废弃多久了？怎么还有电？还有机器人干活？”
“恐怕不是简单的自动化维护。”顾九黎走到一个货架前，没有去碰那些罐头，而是仔细观察货架本身。他发现每个货架侧面，都有一个巴掌大小的触摸屏，屏幕此刻是暗着的。他试着用手碰了碰屏幕。
屏幕瞬间亮起，浮现出一行简洁的文字和几个图标：
【欢迎来到7号前哨站自助补给点。】
【剩余可兑换物资：标准罐头x87，纯净水x15桶。】
【兑换方式：1.信息点数兑换（当前汇率：1点信息点数=1标准罐头或0.5桶水）；2. 以物易物（需系统评估价值）；3. 能量核心直接充能（1标准单位能量核心可兑换10罐头）。】
【提示：本设施由“基石网络”残余节点供能，兑换行为将记录在案。请遵守规则，违规者将遭受驱逐。】
自助补给点？信息点数？能量核心？基石网络？
所有人都看呆了。这画风，从恐怖末世片瞬间跳到了科幻自助超市？
“信息点数……是什么？”一个队员茫然地问。
顾九黎却心中巨震。他想起了蘑菇之王提到的“基石网络”，想起了“伊甸”和“观察者”使用的技术体系。这个前哨站，显然是那个古老文明遗留的设施！而且还在某种最低限度下自动运行！
“信息点数，恐怕指的是有价值的情报或知识。”顾九黎沉声道，“就像我们之前和……‘那位’交易一样。”他指了指地下，意指蘑菇之王。“能量核心，应该是高纯度的能量块。以物易物，就是用我们身上的装备或物品换。”
“那……我们有信息点数吗？”李莎问。
顾九黎尝试集中精神，回想一些关于外界丧尸分布或者技术狂热教徒活动规律的基础信息，试图将其作为“信息”输入屏幕。
屏幕闪烁了一下，出现评估提示：【信息价值评估中……信息等级：极低（普遍已知）。信息点数：0.01。是否兑换？】
0.01点？连半个罐头都换不到！这系统评估标准极高！
“看来，普通情报在这里不值钱。”顾九黎脸色难看。他们身上更没有什么能量核心，装备也残破不堪，以物易物估计也换不到什么。
难道看着满仓库的补给，却要活活饿死渴死在这里？
“能不能……硬抢？”一个年轻队员看着罐头，咽了口唾沫。
“最好不要。”林疏月指着屏幕下方的“违规者将遭受驱逐”字样，以及仓库角落几个不起眼的、类似枪口的装置，“这地方的防御系统可能还在运作。”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顾九黎体内的【规则嘲讽系统】突然又有了微弱的反应，似乎是因为接触到了这个“基石网络”的设施。
【检测到低权限‘基石’交易节点。】
【可尝试进行‘高风险知识’抵押，获取临时信用点数。警告：抵押行为可能引发不可预知后果，包括但不限于信息泄露、债务追索、权限锁定。】
高风险知识抵押？临时信用点数？
这操作……和之前平台提示的“抵押借贷”简直如出一辙！只不过放贷方从“乐子人平台”换成了这个古老的“基石网络”！
顾九黎看着屏幕上那冰冷的规则文字，又看了看身后疲惫不堪、急需补给的队员，心中天人交战。
抵押什么？病毒起源代码？那是最后的底牌，绝对不能动。其他知识？还有什么能被系统判定为“高风险”且有价值？
他想到了自己脑海中那些关于金融杠杆、风险对冲的极端案例，以及……一些基于规则系统本身特性的、大胆的、甚至堪称作死的应用猜想！这些知识，对于遵循固定逻辑的“基石网络”来说，或许正是难以评估、充满不确定性的“高风险”知识！
赌不赌？
用一些虚无缥缈的、甚至可能只是自己臆想的“危险想法”，去换取实实在在的生存物资？
“我需要尝试一下。”顾九黎对队员们说，“你们退后，保持警戒。”
他深吸一口气，将手按在触摸屏上，集中精神，不再传递普通信息，而是尝试将一段关于“如何利用规则漏洞进行有限度的时空扰动以获取短期信息优势”的、他自己都还没完全验证过的疯狂构想，作为“高风险知识”进行抵押评估！
这完全是一场豪赌！赌这个古老系统的评估逻辑，赌他的想法足够“危险”到换取点数，也赌抵押后不会立刻引来灾难性后果！
屏幕上的光芒剧烈闪烁起来，评估进度条跳动得极不稳定，甚至发出了轻微的警报声！显然，顾九黎输入的这段“知识”，触及了系统评估的某种边界！
几秒钟后，屏幕终于稳定下来，显示出一行红色的文字：
【评估完成。知识类型：规则应用猜想（未验证）。风险等级：高。潜在价值：不确定。】
【可提供临时信用点数：50点。抵押期限：72小时。逾期未归还100点信用点数（含利息），将触发债务追索协议。是否确认抵押？】
50点！可以换50个罐头或25桶水！足够小队支撑很久！
但利息高达100%！三天后要还100点！否则会被“债务追索”！
这简直就是高利贷！而且追索方是一个冰冷的远古系统，天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顾九黎只犹豫了一瞬。
“确认抵押！”
现在活下去最重要，以后的麻烦，以后再说！
【抵押确认。临时信用点数50点已发放。请选择兑换物品。】
顾九黎毫不犹豫，立刻兑换了20个罐头和5桶水。他没有全部换完，留下了30点备用，以防万一。
货架发出轻微的机械声，指定的罐头和水通过内部传送带送到一个取货口。
队员们看着这些实实在在的补给，脸上终于露出了绝处逢生的喜悦，但看向顾九黎的眼神也更加复杂。他们不知道老板付出了什么代价，但肯定不轻松。
顾九黎拿起一个罐头，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稍微冷静了一些。他看着屏幕上那鲜红的“债务倒计时：71:59:59”，嘴角勾起一丝苦涩而疯狂的笑意。
自动售货机？
不，这是披着文明外衣的……债务陷阱。
但他别无选择。
至少，现在他们能吃饱肚子了。
而遥远的某个维度，似乎有存在注意到了这笔发生在废弃前哨站的、微不足道却又带着典型“赌徒”风格的抵押交易，发出了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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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