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玲姐房间出来,胸口那股憋闷的邪火无处发泄。我径直找到蒙子,把王老板今晚要来、以及同民军介入的消息告诉了他。
蒙子一听,反应跟我如出一辙,眼睛瞬间就瞪圆了,拳头捏得嘎嘣响,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操!他妈的还敢来?!朱哥,这口气咱不能就这么咽了!非得……”
我抬手打断了他,声音低沉地说道:“有人保护他,是同民军,最大的地方武装,有几万人。”
蒙子像被掐住了脖子,后面的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脸上的愤怒瞬间凝固,然后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无力感。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狠狠地一脚踹在旁边的墙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我们都清楚,现在的我们,在同民军那种庞然大物面前,渺小得不堪一击。
这种明知仇人上门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几乎让人窒息。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拿出手机打给了茉莉,想听听她的看法。
电话接通,我把情况简单说了。茉莉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但内容却让人心凉:“同民军……是缅北这几股地方武装里,实力最强、地盘最大的一个。他们的老大,听说跟上面的大人物关系都很深。”
我告诉她王老板今晚就到。茉莉直接问:“你想怎么办?”
我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苦笑了一下:“还能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吧。茉莉,你带着寨子里的兄弟,先悄悄移动到园区附近待命。万一……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我们也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明白。我马上安排。” 茉莉干脆地答应下来。
挂了电话,我无力地靠在墙上,长长地叹了口气。最后一点硬拼的念头也彻底熄灭了。回到自己房间,还没坐稳,玲姐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朱然,” 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担忧,“你听我一句劝,千万别冲动,好不好?”
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放心,玲姐。形势比人强,我知道轻重,不会乱来的。”
“你答应我?” 玲姐不放心地追问。
“我答应你。” 我郑重地说道。
中午,我强迫自己平静下来,陪玲姐吃了顿饭,但食不知味。刚放下筷子,手机又响了。看来电显示,竟然是盟克军的刘营长。
我心头一紧,深吸一口气,接通了电话:“喂,刘哥?”
刘营长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带着几分试探和好奇:“朱老弟,可以啊!你小子什么时候搭上同民军的线了?深藏不露啊!”
我心中了然,肯定是同民军那边已经跟盟克军高层打过招呼了。我立刻装傻充愣:“同民军?刘哥,您可别拿我开玩笑了!我哪有那个门路?怎么了?”
刘营长哈哈一笑,说道:“刚才米旅长亲自找我过问了!说同民军那边有重要人物,晚点要到孟鸠来,指名道姓要去你们公司办事!我还以为是你小子的关系呢!”
我赶紧陪着笑,语气谦卑地说:“刘哥,您可真会抬举我!我在孟鸠这块地头上混,全靠您刘哥照应着!有您这尊佛就够了,我哪还用得着攀别的高枝儿啊!”
这番马屁显然拍得很受用,刘营长在电话那头爽朗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好!朱老弟会说话!行,那没事了!等忙过这阵,老哥我做东,咱兄弟俩好好喝一顿!”
“一定一定!谢谢刘哥!” 我客气地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我最后一点侥幸心理也彻底消失了。刘营长这个电话,等于正式宣告了盟克军的态度:他们会确保同民军的人在孟鸠的地盘上绝对安全。这意味着,如果我对王老板动手,要面对的就不仅仅是同民军的报复,连盟克军也会立刻翻脸。
我瘫坐在椅子上,望着天花板,彻底放弃了所有不切实际的念头。现在,只能被迫接受这个局面,等待夜晚的降临,看看王老板这次来,究竟想“清算”出个什么结果。
晚上八点整,天色已经完全黑透,园区里灯火通明,却透着一股异样的寂静。茉莉发来消息,她已带着寨子的兄弟们在园区外围的隐蔽点部署完毕。几乎同时,玲姐的手机响了,是王老板打来的,通知他们马上就到。
我和玲姐、蒙子三人对视一眼,一起走下楼,站在主楼前的空地上,沉默地等待着。空气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没过多久,一阵沉重而杂乱的引擎声由远及近,刺眼的车灯撕破夜幕,一支车队气势汹汹地直接开进了园区大门!打头的是两辆敞篷越野车,车上坐着荷枪实弹、穿着陌生制式的士兵,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后面紧跟着两辆覆盖着帆布的军卡,里面显然还有更多人员。
车队在我们面前十几米处戛然停下。中间一辆越野车的车门打开,王老板率先跳了下来。他穿着一身昂贵的休闲装,脸上带着一种志得意满、居高临下的神情。紧接着,另一个身穿笔挺迷彩服、肩章显示军衔不低的军官也下了车,神情冷峻,目光锐利地在我们几人身上扫过,带着明显的审视意味。
王老板的目光先是在玲姐脸上停留了一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随即转向我,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嘲讽,缓缓吐出四个字:“不知死活!”
玲姐身体微微一颤,紧紧抿着嘴唇,站在原地,没有吭声。
我感觉浑身的血液瞬间涌上了头顶,双眼死死地盯住王老板,如果目光能杀人,他早已千疮百孔。
王老板显然感受到了我目光中的恨意,他非但不怒,反而轻笑一声,朝我走近两步,压低了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清的音量,一字一顿地说道:“怎么?不服气?我告诉你,要不是看在我爸的面子上,答应放你们一马,就凭你刚才那个眼神,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句话像一根点燃的火柴,瞬间引爆了我积压的怒火!我下意识地向前迈出半步,拳头捏得发白!
“朱然!” 玲姐惊呼一声,猛地伸手死死抓住了我的胳膊,用力摇头,眼神里充满了哀求和恐惧。
我感受到她手上的冰凉和颤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杀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松开。
我重新看向王老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却依然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硬刺:“王老板,您说得对。在您面前,我确实什么都不是。您这次大驾光临,如果只是为了来羞辱我几句,那您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如果还有其他正事,就请直说吧。”
王老板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哼,羞辱你?你还不够格。我来,自然是办正事。” 他说着,懒洋洋地回身摆了摆手。
只见从他身后那辆越野车上,利落地跳下来三个穿着职业套装、打扮干练、手里提着公文包和笔记本电脑的年轻女人。她们面无表情,眼神锐利,一看就是精于算计的专业人士。
王老板对着这三个女人扬了扬下巴,命令道:“去,把孟鸠园区所有的账目,给我一笔一笔地、清清楚楚地核算清楚。一分钱都不准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