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把那份折好的报告从袖子里拿出来,放在桌上。纸页边缘已经有些发皱,显然是被手心的汗浸过几次。他没说话,只是用指节敲了下桌面,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停下了议论。
老执事看了眼报告,又抬头看他:“你这是要压下推广?”
“不是压下。”陈默说,“是改道。”
他取出一块玉简,插入桌角的凹槽。光幕重新升起,这次显示的是三张并列的地图。第一张是黑脊谷区域,绿色光点密布,灵气流动平稳。第二张是西漠荒原,线条断续,像卡住的信号。第三张是东岭山系,整片区域都在闪烁红光,热源数据一路飙升。
“我们之前的方法,在黑脊谷能用,是因为地脉走向和归元之心同频。”陈默指着第一张图,“但西漠的地脉是逆流,强行引气等于让河水倒灌进灶台。轻则炸经脉,重则崩山体。”
一个长老皱眉:“可别的地方也在报成效,你怎么知道不行?”
“因为他们只报结果,不报过程。”陈默调出一组日志记录,“三天前,北沙据点有七人昏迷,说是‘修炼过度’。我查了他们的操作日志,发现他们用了双倍丹粉,还加了外力催动。这不是恢复,是透支。”
屋里安静了一瞬。
另一个执事开口:“那你的意思是,别处都在造假?”
“不是造假。”陈默摇头,“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就像小孩学走路,摔一跤没关系,但如果地面底下有坑,摔一次就可能断腿。”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划过几个红点:“这些区域必须换方案。不能统一教,得按地方来。”
有人立刻反对:“那就慢了!现在各地都在等指令,你这一拖,士气怎么维持?”
“士气不是靠快撑起来的。”陈默回头,“是靠活下来的实话。”
他顿了下,从怀里掏出那块石头,轻轻放在桌面上。裂痕比刚才更深,边缘微微发烫,像是刚从火里捞出来。
“这东西是从黑脊谷带回来的。”他说,“它会震,会热,会在某些地方裂开。我不知道它是什么,但我知道——它在提醒我,有些地方不能碰。”
没人再说话。
传令兵站在门口,手里握着通讯玉符,等着下一步命令。
陈默看向老执事:“我建议启动三级响应。A类区照常推进,b类区加派巡查,c类高危区先冻结计划。”
“东岭算哪类?”有人问。
“c类。”陈默答得干脆,“那里不止地脉异常,还有人为活动痕迹。我刚收到消息,过去三天,有两支外来队伍以‘救援’名义进入边界,但他们没登记,也没申请资源配额。”
“会不会是散修?”执事问。
“散修不会带重型探测仪。”陈默调出一段影像,“这是机关鸟拍到的画面,他们在东岭半山腰挖洞,位置正好在主灵脉交叉点上。”
画面中,几个人影正在岩壁上钻孔,设备闪着蓝光。
“他们在做啥?”一个长老盯着看。
“测压。”陈默说,“找最薄弱的地方。一旦爆开,整个东岭的灵气都会倒灌,周边三个村子直接被掀翻。”
屋里一下子冷了下来。
“所以你是说……有人想借我们的推广,搞破坏?”
“不一定是有意。”陈默说,“也可能是无知。但结果一样——死人。”
他转向传令兵:“通知所有b类以上区域,实行双线汇报。除了常规上报,每晚八点必须通过加密玉符直连中枢。漏报一次,暂停资格。”
传令兵点头记下。
“另外。”陈默继续说,“鲁班七那边做的简化机关阵列,不能再直接下发。每个点必须先提交地形图、水源位、人口分布三项数据,审核通过才能领取。”
“这也太麻烦了吧?”一个长老忍不住,“咱们是要救人,不是走流程。”
“流程就是用来防死的。”陈默看着他,“上次黑脊谷那个少年,私调丹粉差点变紫纹感染者。如果当时有审批环节,他拿不到原料。”
那人闭了嘴。
陈默又对老执事说:“请安排勘探小队,明天一早出发去东岭。不要正面接触,先摸清那两支队伍的底细。另外,把‘分区定制课程’提上日程。教材分三种:平原版、山地版、荒漠版,内容由我亲自核对。”
老执事点头:“需要多久?”
“三天。”陈默说,“先把样本做出来,试点测试。”
“那推广节奏呢?”
“放缓。”陈默说,“宁可慢,不能错。”
终于没人再反对。
陈默收回石头,放回怀里。指尖还能感觉到它的热度,像一块烧了很久的铁。
他走到窗边,望向东岭方向。天色未暗,但山影已经沉下来,压着地平线。
传令兵上前一步:“命令现在就发吗?”
“发。”陈默说,“所有调整内容,一个字不落,全部传下去。”
命令很快拟好,玉符一道接一道飞出议事厅。
屋里的人陆续离开,只剩下陈默还站在原地。
老执事临走前看了他一眼:“你真觉得,这样就能稳住?”
“不能。”陈默说,“但我得试试。”
老执事走了。
陈默独自站着,手插在衣袋里,握着那块石头。
它又震动了一下。
这次更明显,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撞墙。
他低头看地图。
东岭的红点突然跳了一下,数值暴涨。
下一秒,桌上的光幕自动弹出警报框:
【监测异常:东岭热源突破阈值】
【岩层应力等级:危险】
【建议立即撤离半径十公里内人员】
陈默没有动。
他盯着那个红点,手指慢慢收紧。
石头在他掌心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