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缝撕开最后一道口子。
那佝偻身影彻底踏出。
双臂垂地，灰白皮肤像旧墙皮一样层层剥落，露出底下蠕动的黑筋。脖颈铜钱锈迹翻滚，仿佛有东西在往里钻。空气被压得噼啪作响，石台青砖一块块碎裂。
陈默右掌紧握白晶体，左脚后撤半步。
鲁班七翻身扑向东北角，双手插进背囊，扯出三支震荡箭。暗夜五指张开，仅剩的七根银丝绷成直线，绕腕三圈。
敌人动了。
不是冲陈默。
一记横扫。
黑色气浪贴地炸开，直奔两人。
鲁班七抬弩就射，三箭撞上气浪，箭头炸裂，火光一闪即灭。他整个人被掀飞，后背撞上断墙，咳出一口血。弩机脱手，滑出去两丈远。
暗夜银丝织网，挡在身前。
砰！
网破。
丝断三根。
她半跪在地，指尖滴血，手腕发抖。
阵型撕开。
缺口出现。
陈默瞳孔一缩。
他知道这敌不是实体，是怨念和封印之力混成的东西。它靠解法触动而醒，越打越强。真气打上去，会被它吸走反哺自身。
不能再硬接。
他左掌离地，右掌托晶，泪痣还在烧，热度顺着血管往上爬。
“退半步。”他开口，“留眼位。”
声音不大。
但鲁班七听懂了。
他咬牙撑起身子，翻滚两圈，躲到一块塌方石后。暗夜拖着伤手，挪到西南角残碑旁，把最后四根银丝钉进砖缝，重新织网。
陈默独自站在中央。
敌人转头看他。
手臂抬起。
这一击来得更快。
带起的风把地面碎石全卷了起来。
陈默没动。
他在等。
等心跳。
等震频。
九息一次。
地面抖一下。
刚才他滑行三尺时发现了节奏。敌人落脚和石台共振同步。每九息，波峰出现。那是它发力的节点。
现在，第九息到了。
巨臂砸下。
千钧之力。
换以前他会硬扛，或者闪避。
这次他不躲。
也不挡。
他往前一步，右手贴地，掌心朝上。
不是接。
是探。
指尖轻触对方手腕关节处的灰白皮肤。
那一瞬，他感觉到了。
里面有东西在流动。
不是血液。
是能量。
这股能量的节奏，和心跳一样。
和地面震动一样。
甚至和自己泪痣的跳动，完全一致。
他明白了。
这不是战斗。
是一场共振。
真正的技巧不在发力。
而在顺力。
他借敌之力，以指为引，轻轻一带。
偏移半寸。
巨臂擦肩而过。
轰！
地面炸出深坑。
碎石飞溅。
陈默站原地，衣服都没破。
成了。
新技巧成了。
他叫它“引律”。
不靠蛮力，靠节奏引导。你强，我就顺着你的力走，轻轻一拨，让你自己打空。
敌人停住。
手臂悬在坑边。
它似乎察觉到了异常。
没有立刻再攻。
陈默闭眼。
不再看它。
只凭泪痣的跳动感知频率。
双脚微调。
踩在石台震动波峰点上。
和大地同频。
他睁开眼。
低喝：“鲁班七，震频三箭！暗夜，银丝悬空！”
鲁班七立刻会意。
他抹掉嘴角血迹，从背囊掏出三支特制箭。箭尾刻着波纹，是他昨晚临时改的。他把箭装进弩机，瞄准地面三点，射！
咚！咚！咚！
三箭钉入，形成三角波源。
暗夜同时出手。
剩余银丝全部放出，钉进四周断墙高点，织成一张悬浮蛛网。网面微微颤动，放大空间震感。
陈默立于中心。
宛如指挥者。
他感受到三人之力通过箭、丝、地面传过来，汇入脚下。他开始调动“引律”，借众人之力构建“共振场”，反向干扰敌人动作节奏。
敌人动了。
这次更猛。
双臂齐挥。
黑色气浪呈十字交叉，封死所有闪避路线。
陈默不动。
他等。
第九息。
波峰将至。
他右脚轻点地面。
提前半拍。
带动全身旋转。
借敌之力推动自己腾挪。
像风中残叶。
却始终不伤。
气浪擦身而过。
轰向两侧断墙。
石屑纷飞。
陈默落地。
站稳。
他笑了。
原来可以这样打。
你不让我活？
我偏偏活得更好。
鲁班七趴在地上，看到这一幕，咧嘴也笑。他举起弩机，调整角度，准备下一波输出。暗夜手指颤抖，但银丝没松。她盯着敌人动作，随时准备传递震感。
敌人开始狂暴。
攻势加快。
不再守九息节奏。
试图用混乱打乱陈默感知。
但陈默不怕。
他反而更静。
泪痣越烫，他越清醒。
他发现，就算节奏乱了，也能找到新的节律。就像潮水，看似无序，其实仍有涨落。
他开始预判。
敌人抬手，他就动脚。
敌人蓄力，他就调频。
每一次攻击都被他轻轻带偏，打在空处。
坑越来越多。
地面越来越碎。
但陈默站着的地方，始终完好。
鲁班七看得热血沸腾。
他大喊：“老大，再来一次！我还能射！”
暗夜也开口：“东南角，震感增强。”
陈默点头。
他抬起右手。
白晶体还在掌心。
虽然不再发光，但他能感觉到它在跳。
和自己心跳一样。
他忽然想到什么。
低头看晶体背面。
那道钥匙凹陷还在。
和敌人脖颈铜钱的弧度，一模一样。
他抬头。
看向敌人。
“你认得这东西。”他说。
敌人动作顿了一下。
陈默笑了。
他张开双掌。
右掌托晶。
左掌朝天。
“那就再来。”
敌人咆哮。
双臂高举。
黑色气浪凝聚成球。
悬浮头顶。
能量暴涨。
地面裂缝蔓延。
鲁班七脸色一变：“这下要命了。”
暗夜银丝震颤：“频率乱了。”
陈默不语。
他闭眼。
只凭泪痣跳动。
感受那股能量的流动。
他在等。
等一个点。
一个可以引导的点。
黑色气球越胀越大。
压迫感让人窒息。
鲁班七趴在地上，手指抠进砖缝。
暗夜咬破嘴唇，不让身体发抖。
陈默忽然睁眼。
右脚往前半寸。
鞋底蹭过青砖。
金纹脱落。
黑灰露出。
下面刻痕和晶体背面钥匙纹路相同。
他左掌猛地拍地。
指甲崩裂。
血渗出来。
混进黑灰。
刻痕亮了一下。
敌人动作一滞。
就是现在。
陈默右掌晶体翻转。
背面钥匙凹陷对准敌人脖颈。
他抬手。
指尖再次触碰对方手腕。
能量流涌来。
他不抵抗。
顺。
引。
带。
轻轻一拨。
黑色气球偏移方向。
轰向天空。
炸出巨大火光。
整个核心区域被照亮。
敌人踉跄一步。
铜钱锈迹剧烈蠕动。
陈默没停。
他继续引导。
一次。
两次。
三次。
每一次都让敌人力量打偏。
它开始不稳定。
灰白皮肤龟裂。
黑筋暴露。
陈默站在中央。
双掌微张。
泪痣赤红滚烫。
他呼吸平稳。
眼神专注。
他知道还没赢。
但这架，能打下去了。
鲁班七撑起身子。
重新上箭。
暗夜十指张开。
银丝绷直。
敌人低头。
看向陈默。
喉咙里发出嘶哑声音。
“你……不该在这里。”
陈默冷笑。
“我偏在这儿。”
他右脚再往前半寸。
鞋底压住黑灰刻痕。
左手抬起。
指向敌人。
“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