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人站在月光下,折扇轻抬,遮住半张脸。
陈默没动,林清雪也没动。
空气像是凝固了,连雷音石的嗡鸣都低了几分。
散修联盟和血煞盟的人原本还在对峙,现在全都闭了嘴,目光在陈默、林清雪和白衣人之间来回扫。
谁也不敢先动手。
陈默盯着那把鎏金折扇,心跳加快。这气息太熟了,像极了前世最后一夜,那个站在尸山血海里,用刀尖挑开他喉咙的人。
但他不能露怯。
现在倒地,就真的再起不来了。
他缓缓吸气,压下右眼泪痣的灼热感,开口:“铁擎天的火信号都放了,你们还在这儿耗着?”
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听清了。
银纹黑袍男子皱眉:“青阳宗出事,与我们何干?”
“当然有关。”陈默冷笑,“你们不是都想拉我入伙?那总得知道我能不能活过今晚吧?”
红衣女子冷哼:“少拿宗门危机当挡箭牌。”
“我不是挡箭牌。”陈默往前一步,把林清雪护在身后,“我是提醒你们——北岭起火,说明有外敌入侵。现在不查源头,等火烧到你们老巢,哭都来不及。”
他说完,转身看向林清雪:“能走吗?”
她点头:“能。”
“那就走。”
两人并肩迈出第一步。
没人敢拦。
散修联盟的人眼神闪烁,血煞盟的队伍微微松动。那白衣人依旧站着,折扇轻点地面,一下,两下,三下。
陈默眼角余光扫过,心里一紧。
这节奏……不对劲。
但他不能停。
走得太快像逃跑,走得太慢像示弱。他故意放慢脚步,每一步都踩在碎石上,发出清晰的声响,像是在宣告:我们不是逃,是撤。
林清雪跟在他旁边,呼吸有些急,但没喊停。
他们绕过一片倒塌的石柱,前方是一段倾斜的旧道,通往山腹深处。
“雷音区边缘。”林清雪低声说,“再往前十分钟,就能出山腹。”
陈默点头,突然停下。
身后有动静。
三道气息,很轻,但确实跟上来了。
他不动声色,继续往前走,直到经过一块残碑。
碑上刻着模糊的字,看不清内容,只依稀有个“禁”字。
陈默猛地站定,提高声音:“此地乃古禁区域,擅入者反噬!”
话音落下,他故意拍了下臂甲,钢丝“铮”地弹出一寸。
后面的三道气息立刻顿住。
他知道他们在犹豫。
古禁区域不是随便说说的。百年前真有人闯进去,出来时七窍流血,疯了三天才死。
哪怕现在禁制衰弱,也没人敢赌。
陈默继续走,语气平淡:“我们是奉命巡查,顺便送林师妹调息。诸位若真关心末世大计,不如去查北岭火源——那才是真正的危机信号。”
说完,他不再回头。
身后的气息迟疑了几秒,终于退了。
他没骗人。铁擎天的火信号是真的。醉仙酿点燃后会有独特的蓝焰,只有青阳宗高层才知道触发方式。
宗门有事,他必须回去。
但也不能让这些人觉得他怕了。
怕了,以后就永远被牵着鼻子走。
林清雪忽然拉了下他袖子,手指指向左前方。
陈默会意,那边有片阴影,树根底下藏着一道符印,血红色,边缘泛紫。
追踪符。
血煞盟的手笔。
他没说话,右手在臂甲上一扣,钢丝无声滑出,缠住脚边一块碎石,轻轻一甩。
石子精准砸在符印上。
“嗤——”
符印冒起黑烟,瞬间失效。
林清雪低声道:“还有两个,在右边岔路和头顶岩缝。”
陈默点头:“交给我。”
他继续走,走到岔路口时,假装踉跄了一下,手扶岩壁,钢丝顺势贴墙滑出,穿过缝隙,勾住第二枚符印背面,往回一扯。
符印离地瞬间自燃,化作灰烬。
第三个最难搞。在头顶三丈高的岩缝里,肉眼难见。
陈默停下,抬头看。
“怎么了?”林清雪问。
“上面有只蜘蛛。”他说。
林清雪一愣:“啊?”
“吓人的那种。”
他抬起手,钢丝从指间射出,快如闪电,缠住那枚符印,猛力一拽。
符印飞出,他在半空接住,塞进怀里。
“处理完了。”
林清雪看着他:“你什么时候连这种小手段都懂了?”
“生死逼出来的。”陈默笑了笑,“你以为我天天就想着练功?”
她没回话,但嘴角微微翘了下。
两人继续前行。
雷音石的震动越来越弱,说明他们正在远离核心区。
可陈默反而更紧张了。
越靠近出口,越容易被埋伏。
他一边走,一边用钢丝在沿途树干上刮出微不可察的划痕。这是他的标记系统,回去时能快速识别路线。
林清雪忽然说:“刚才那个白衣人……是不是永夜的?”
“不知道。”陈默摇头,“但肯定不是好东西。”
“你觉得他会追来吗?”
“不会。”陈默说,“那种人,喜欢看戏。我们现在越稳,他越没兴趣出手。”
“那你为什么一直握着钢丝?”
陈默低头,发现右手确实一直卡在臂甲上,指节发白。
他松了口气:“习惯性防背后一刀。”
林清雪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你不信任任何人?”
“我只信两种人。”陈默说,“一种是帮我活下来的,一种是还没来得及背叛我的。”
她说不出话了。
前面就是出口了。月光斜照进来,照亮了一段平缓的山路。
只要走出去,就能看到青阳宗的灯火。
陈默刚要加快脚步,忽然停下。
前方十步远,地上有一块石头。
不是自然落下的。
是被人摆上去的。
形状规则,表面光滑,像某种信号。
他眯起眼。
这块石头,和他在北岭采药时留下的标记,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