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陈默就出了门。
他没走正道，而是顺着后山小径往密林深处走。昨夜那块炭画的箭头还留在原地，慕容枫人没出现，暗号却留得清清楚楚。这事儿不正常，但北岭必须去，草纸上的“灵髓”和“六百年封印”像钩子一样拽着他往前走。
背包里装着干粮、水囊、通讯符，还有铁擎天给的青铜小符。他摸了摸右眼下的泪痣，有点发烫，像是在提醒什么。脚下的路越来越窄，两旁树影压下来，雾气开始往上冒。
走到半山腰时，他停下脚步。
前方三丈远的岔路口，站着一个人。
白衣，长发，手里握着一柄泛着寒光的剑。剑尖朝下，地面结了一圈薄冰。
是林清雪。
陈默记得她。末世第二年，废墟战场上，她被三头变异妖犬围攻，差点死在断墙底下。当时有个老者把她救走，之后再没见着。没想到会在这儿碰上。
他没动，右手悄悄扣住臂甲上的机关。
林清雪抬头看了他一眼，声音很冷：“你变了。”
陈默没接话。
“以前你走路总爱拖右脚，现在改了。”她又说，“上次在黑松林杀风爪狼，你用了音波干扰它的听觉，对吧？最后那一击，是从它左前腿关节死角打进去的。”
陈默瞳孔一缩。
这事没人知道。他特意避开所有视线才动手，连任务记录都没提细节。
“你怎么……”
“我还知道，你昨晚去了文书房东廊，偷看了《青阳纪略·残卷三》。”林清雪往前走了一步，“血月、天缺、六百年、封印。这四个词，不是谁都能凑齐的。”
陈默终于开口：“你也重生了？”
“不算重生。”她说，“我是被‘轮回之力’拉回来的。记忆断断续续，但关键节点都记得。”
她抬手，剑尖在地上划出一道冰痕：“你以为末世是天灾？错了。是有人在背后推的。”
“谁？”
“永夜。”
这两个字一出来，陈默后背一凉。
前世临死前，王浩背叛他时说过一句：“别怪我，永夜的命令，谁也不敢违抗。”
他一直以为那是某个高层组织的代号，没想到真有这个名字。
“永夜想干什么？”他问。
“制造灵气暴动，让世界崩一次。”林清雪收剑入鞘，“他们管这叫‘筛选实验’。活下来的武者，身体会被改造，变成‘完美容器’。然后——被吞噬。”
“谁吞噬？”
“他们的首领。夜无殇。”
陈默咬牙。这个名字他也听过。末世初期，有传言说北方出现一个穿白袍的男人，所到之处武者离奇失踪，尸体被抽干功力，摆成奇怪阵型。
原来是真的。
“那你为什么找我？”他盯着她，“我不过是个外门弟子。”
“因为你不在计划里。”林清雪看着他，“永夜能算准大部分人的命运轨迹，但你不行。你提前知道了洗髓丹配方，改良了臂甲结构，还破解了藏书阁的残卷……这些事，本不该发生。”
她顿了顿：“你是‘变量’。他们要清除你。”
陈默冷笑一声：“所以你是来杀我的？”
“我是来拉你入伙的。”林清雪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简，“这里面有三个人的信息。一个是药尘子，他已经被人盯上了。一个是铁擎天，他的通讯符被做了手脚。还有一个——慕容枫。”
陈默猛地抬头：“他怎么了？”
“昨夜那个暗号，不是他发的。”林清雪说，“他现在被困在宗门西角的废弃井里，嘴被堵着，手脚绑着锁链咒文。”
陈默拳头攥紧。
难怪昨夜敲门没人影，炭块摆得那么整齐。那是陷阱，专门引他离开宗门的诱饵。
“你凭什么让我信你？”他说。
林清雪抬起手，指尖凝聚一团寒气，在空中画出四个字：**血月将至**。
然后她指向陈默右眼下的泪痣：“你的标记，和我的一样。这是轮回者的印记。每一轮末世重启，只有我们能看见彼此。”
陈默沉默几秒，伸手摸向背包里的草纸地图。
“合作可以。”他说，“但我有个条件。”
“说。”
“你得告诉我，北岭幽谷里到底有什么？”
林清雪看着他，眼神忽然变了。
“灵髓只是表象。”她低声说，“真正的东西，叫‘初源之核’。它是上古时代封印混沌之力的核心，也是永夜想要激活的‘开关’。”
“一旦它被触发，灵气会疯狂暴动，整个大陆进入七十二小时的‘狂化期’。那时候，普通人会变成怪物，武者经脉炸裂，城市一夜沦陷。”
她靠近一步：“而你，是唯一一个在前世见过它启动全过程的人。”
陈默呼吸一滞。
他想起来了。
末世爆发那天，天空裂开一道紫黑色缝隙，中间浮着一颗跳动的光球，像心脏一样搏动。所有人都以为那是天灾，没人知道那是人为启动的装置。
“你怎么知道我看见过？”他问。
“因为你临死前喊过一句话。”林清雪盯着他，“你说——‘原来按钮在这里’。”
陈默浑身一震。
那是他最后一刻的记忆。在地下基地，他看到夜无殇站在一台古老机器前，按下中央凹槽的晶石。那一刻，全球灵气失控。
可这句话，他从未跟任何人提过。
“信我了吗？”林清雪问。
陈默深吸一口气：“信一半。另一半，得看行动。”
他把背包重新背好，迈步走到她身边：“现在去救慕容枫？”
“不。”林清雪摇头，“先去北岭。时间不多了。永夜已经在路上，三天内必到幽谷。”
“那你刚才说慕容枫……”
“是测试。”她说，“我要确认你是不是真的愿意为了同伴冒险。如果你选择救人而不是追线索，说明你还是个普通人。但现在你选择了任务优先——你合格了。”
陈默愣住，随即笑了：“你这操作，比pUA还狠。”
“少废话。”林清雪转身就走，“再晚一步，线索全断。”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浓雾。
山路崎岖，脚下湿滑。陈默一边走一边检查通讯符，信号时强时弱。他想起铁擎天给的青铜小符，拿出来看了一眼，表面有细微裂纹，像是被人动过手脚。
“你说通讯符被改了？”他问。
“加了追踪咒。”林清雪头也不回，“不只是你的，所有外出弟子的都被动了。青阳宗内部有内鬼。”
陈默把符片塞回口袋，心里盘算着回去怎么换掉。
“永夜的人是谁？”他问。
“暂时不能说。”林清雪脚步不停，“说了你会冲动。你现在还不够强。”
“那我什么时候够强？”
“等你能正面打赢我再说。”
陈默撇嘴：“那你可得小心点，我最近练了个新招，叫‘阴间打法’，专治各种花里胡哨。”
林清雪回头瞪他一眼：“闭嘴赶路。”
雾越来越重，远处传来鸟叫声，听着不像活物。
陈默突然停下。
“怎么了？”林清雪问。
“刚才路过那棵歪脖子树，树皮上有划痕。”他说，“新鲜的。三道竖线，一道横线。”
林清雪脸色变了：“是求救信号。有人来过。”
“而且是拼命留下的。”陈默蹲下身，摸了摸地面，“指甲抓过的痕迹，很深。”
林清雪拔剑在手：“退后。”
两人缓缓靠近那棵树。
树后没人，只有一截断掉的布条，挂在刺藤上。布料是青阳宗外门制式，边缘烧焦，像是被火焰烧断的。
陈默捡起布条，翻过来一看。
背面用血写着两个字：
**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