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板裂开的瞬间,碎石砸在陈默脚边。
他没有后退。
火折子的光晃了晃,地窖里的空气更冷了。裂缝还在扩大,边缘那半个符文微微发烫,像刚被人用体温激活过。
陈默蹲下,手指贴上符文。
不是青阳宗的手笔,也不是血煞盟那种粗暴的标记。这纹路太规整,带着一股算计的味道。
他掏出随身携带的药尘子手札残页,翻到“晶核污染源”那一页。上面画着几种能量波纹图样,其中一种和眼前符文残留的气息完全对得上。
“人为引导的。”他低声说,“灵气暴动不是意外。”
身后传来脚步声。
林清雪扶着墙走进来,左臂还缠着布条,脸色发白。铁擎天跟在后面,断臂用新布包扎过,走路一瘸一拐。药尘子抱着个小木箱,里面叮当响,全是瓶瓶罐罐。阿宝蹦蹦跳跳地跑进来,手里举着半块鸡腿。
“你一个人下来太危险。”林清雪说,“我们能帮忙。”
陈默没反对。他知道再拦也没用,这些人早就不是旁观者了。
“看这个。”他指着裂缝,“符文残留的能量,和药老之前记录的晶核污染波纹一致。”
药尘子立刻蹲下,从箱子里掏出一支青铜管,对着符文扫了一下。管子顶端亮起紫光,发出“嘀”的一声。
“匹配度九成以上。”他瞪大眼睛,“这手法……是高阶阵法师干的!而且不是一次布置,是连续七次叠加引导,才能造成北岭地脉失控的效果。”
“也就是说。”铁擎天冷笑,“末世是有人一步步推出来的?”
“没错。”陈默站起身,“有人在背后动手脚,把灵气暴动变成灾难。”
阿宝凑上前,咬了口鸡腿,含糊地说:“我看看。”
他眨眨眼,破妄之瞳瞬间开启。
原本漆黑的符文突然泛起一层微弱金光,隐约浮现出一个扭曲的卦象虚影。
“哎?”阿宝歪头,“这玩意儿……像庙里求签时看到的那种光。”
药尘子猛地扑过来:“什么?再说一遍!”
“就是那个……乾卦,上面三根线断了一根,下面两根连着,中间有个弯。”阿宝比划着。
药尘子倒吸一口冷气,翻出一本破旧册子,快速翻页。他的手开始抖。
“乾位变爻……这是天机阁的标记!”他声音都变了,“我在三十年前见过一次,在南荒古碑群!他们用这种符文做过‘命轨推演’!”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
林清雪皱眉:“天机阁?那个只会算命占卜的江湖门派?”
“表面是算命的。”药尘子摇头,“实际掌握‘时空碎片’,能窥探未来片段。他们一直在找所谓的‘天命者’,想操控大势走向。”
陈默沉默了几秒。
前世记忆涌上来。
他记得自己死前最后一刻,有个穿灰袍的老者站在祭坛上,手里拿着一块刻着乾卦的玉牌,嘴里念着:“变量清除,命轨重归正途。”
原来那时候,他就已经被盯上了。
“他们想让我当棋子。”陈默冷笑,“今世又出现同样的符号,不可能是巧合。”
铁擎天握紧锤柄:“你要查?”
“不主动打草惊蛇。”陈默说,“但得布眼线、收情报、暗中验证。三步走。”
“我调几个信得过的弟子去外围查踪迹。”铁擎天点头,“最近几天有没有陌生人进出据点,我都让人记着。”
“我回去翻古籍。”药尘子抱着箱子站起来,“天机阁留下的痕迹太少,但只要有过记录,我就一定能挖出来!”
林清雪看着陈默:“你别忘了,你上次提到这个名字时,右眼泪痣就发烫。他们对你有特殊标记。”
“我知道。”陈默摸了摸泪痣,“所以我更要搞清楚他们在哪。”
阿宝吃完鸡腿,舔了舔手指:“下次再有这种地方,叫我第一个看!我的眼睛最灵了!”
众人离开地窖,回到议事厅密室。
墙上挂着据点防御图,桌上摆着几份未处理的巡逻报告。陈默取出一张空白符纸,将裂缝中的符文拓印下来,又用玉简封存。
“等慕容枫的情报网恢复运转,把这个送出去。”他说,“查天机阁最近三个月的活动轨迹。”
林清雪靠在椅背上,闭眼调息。毒素暂时被压制,但她知道不能拖太久。
“你觉得他们为什么要推动末世?”她问。
“自然选择。”陈默回答,“他们觉得乱世才能筛选出真正的强者。我们这些人,在他们眼里都是待淘汰的变量。”
铁擎天啐了一口:“狗屁天命!老子一锤就能砸碎他们的卦盘!”
药尘子突然抬头:“等等……我想到一件事。天机阁每次行动,都会留下卦文标记。但我们只看到半个符文,说明另一半可能在别的地方。”
“七个点。”陈默眼神一冷,“北岭地脉爆发也是七个位置。如果每个爆发点都有类似的符文,那就意味着——整个末世布局,早就完成了。”
房间陷入沉默。
这意味着敌人不止在一个地方活动。他们可能已经渗透进多个势力,甚至就在联盟内部。
“不能再等了。”林清雪睁开眼,“必须建立内部审查机制。”
“我已经让纳兰瑄启动音波监听。”陈默说,“所有高层会议加设隔音阵法。另外,鲁班七正在改造机关塔,增加神识扫描功能。”
药尘子记下要点,塞进怀里一堆药材中间。
阿宝趴在桌上,用手蘸水画卦象:“我觉得他们怕光。刚才我看那个符文的时候,它一见我的眼睛就开始闪,像是要躲。”
陈默看了他一眼:“你记住这个感觉。下次遇到类似痕迹,第一时间通知我。”
众人陆续离开密室。
铁擎天临走前拍了拍陈默肩膀:“有事喊我。这条胳膊废了,另一条还能抡锤。”
门关上后,陈默独自坐在灯下。
他打开玉简,重新检查符文拓片。金色虚影依旧若隐若现,像一只盯着他的眼睛。
他忽然抬手,将玉简封入一枚青铜盒中。
盒子底部刻着一行小字:**“非天灾,为人祸。”**
窗外,天刚蒙蒙亮。
远处了望塔传来一声短哨,是例行换岗的信号。
陈默站起身,把青铜盒放进怀中贴身存放。
他走到门口,拉开门。
走廊尽头,一个守卫正低头走过,腰间挂的令牌反射出一道微光。
那光芒一闪,竟带着一丝极淡的金色纹路。
陈默的脚步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