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雾见他油盐不进,心里却一点也不气馁。她知道墨柏川性子冷,想要让他开口说话,得慢慢来。她也不纠缠,只是在他身边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随手捡起一片竹叶,放在嘴边吹了起来。
清脆的竹叶声在竹林里响起,带着几分随意和俏皮,与周围清幽寂静的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墨柏川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宋清雾会这样“赖”在这里。
宋清雾吹了一会儿,见墨柏川还是没反应,便又开口说道:“墨柏川,你说这翠玉竹林这么好看,要是能在这里烤鱼就好了。我以前在明月城的时候,经常和护卫队去城外的河边烤鱼,用秘制的酱料腌一腌,再用树枝串起来烤,那香味,能飘出好几里地呢。”
“还有啊,明月城的花灯节你去过吗?每年元宵节的时候,城里到处都是花灯,有兔子灯、莲花灯、还有龙灯,可好看了。我爹娘还会带我去猜灯谜,赢了还能拿小礼物呢。”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在明月城的趣事,语气里满是怀念和得意,仿佛要把自己十几年的“光辉事迹”都讲给墨柏川听。
墨柏川始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可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他虽依旧面无表情,可那原本像冰一样冷硬的眼神,似乎柔和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宋清雾说了半天,口干舌燥,才停下来喝了口水。她看了一眼墨柏川,见他虽然没搭话,却也没有赶走自己的意思,心里不禁有些得意。她知道,自己这“持久战”,算是初步成功了。
“墨柏川,”宋清雾放下水壶,又看向他,“你在魔渊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啊?比如……有没有像我一样调皮?或者有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
这一次,墨柏川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低沉,却比之前多了一丝温度:“魔渊……没有花灯,也没有烤鱼。”
宋清雾眼睛一亮,立刻接话:“那魔渊有什么啊?难道你们每天都在打架吗?还是说,魔渊的风景和人间不一样?”
墨柏川看着她好奇的模样,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终于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快得让人抓不住。他没有再拒绝回答,而是微微侧过头,看向竹林深处,缓缓开口,讲述起了魔渊的故事。
竹林里的风轻轻吹过,竹叶“沙沙”作响,伴随着墨柏川低沉的声音,和宋清雾偶尔发出的惊叹声,在这清幽的翠玉竹林里,编织成了一段难得的宁静时光。宋清雾原本只是觉得无聊,想找个人解闷,却没想到,这个冷冰冰的魔渊少主,竟然也有这么多故事可讲。而墨柏川,也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在清云宗的竹林里,对着一个叽叽喳喳的小姑娘,说起魔渊的过往。
阳光渐渐西斜,透过竹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更长的影子。宋清雾看了看天色,才恋恋不舍地站起身:“哎呀,天都快黑了,我得回去了。墨柏川,下次我还来找你听故事好不好?”
墨柏川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点了点头:“好。”
得到肯定的答复,宋清雾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她朝墨柏川挥了挥手,转身蹦蹦跳跳地离开了竹林,临走前还不忘回头喊了一句:“墨柏川,你也要早点回去啊!”
看着宋清雾渐渐消失在竹林深处的身影,墨柏川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却真实存在的笑容。他站在原地,又待了一会儿,才转身朝着自己的住处走去。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将他玄色的锦袍染上了一层温暖的金光,也让他周身那股冰冷的气息,消散了不少。
或许,在清云宗的这段日子,也不会像他想象中那么无趣。墨柏川在心里默默想道。
宋清雾踩着暮色回到听竹轩时,天边的云霞还染着一层淡淡的橘红。她刚推开木门,就习惯性地往桌边摸去,指尖触到微凉的陶壶,才想起今日光顾着在翠玉竹林听墨柏川说话,忘了让伙房送晚膳。
她倒了杯凉白开一饮而尽,坐在窗边的藤椅上,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回放着墨柏川说的那些话。
魔渊常年被黑雾笼罩,不见天日,地里长不出人间的谷物,连饮水都带着淡淡的苦涩。墨柏川自小在厮杀中长大,十岁起就独自面对魔渊的凶兽,别说花灯节的热闹、烤鱼的香气,就连安稳地坐在一处晒晒太阳,对他而言都是奢侈。
“难怪他总是冷冰冰的,原来过得这么苦。”宋清雾托着腮,心里泛起一阵怜惜。她在明月城被爹娘宠得像块蜜饯,从未受过半分委屈,如今想想,墨柏川那些看似冷漠的模样,或许不过是习惯了用坚硬的外壳保护自己。
“不行,不能让他一直这么闷着。”宋清雾猛地站起身,眼睛亮了起来,“下次我找他的时候,把爹娘给我带的桂花糕偷偷拿些过去,还有蜜酿,喝着甜丝丝的,他肯定没尝过。等再过些日子,我还可以带他去后山捕猎,烤肉芳香四溢,他肯定会喜欢!”
她越想越觉得可行,连肚子饿都忘了,兴致勃勃地翻出自己的小木箱,把里面的零嘴点心一一清点好,又特意将蜜酿放在最显眼的位置,才满意地洗漱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