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上走，石阶两侧的景致越发清幽，偶尔能看到其他登山者，有老有少，皆步履沉稳。宋清雾越走越顺，起初的敷衍渐渐变成了好奇，不知不觉竟登了近百级。
就在她想停下“装累”时，脚下忽然一沉，一股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压得她肩膀发紧，呼吸都滞涩了几分。
“来了来了。”她心里暗喜，正准备转身往下走，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哟，这不是明月城的大小姐吗？爬这么点就想放弃？”
宋清雾回头，只见苏卿卿穿着身利落的紫衣，正双手抱胸站在她身后几级台阶上，嘴角噙着揶揄的笑。
“你怎么在这？”宋清雾皱眉，这丫头怎么阴魂不散。
“我为何不能在这？”苏卿卿几步走到她身边，故意撞了下她的胳膊，“怎么？城主府的娇小姐爬不动了？也是，这种苦差事，哪有在府里啃海棠糕舒服。”
宋清雾最受不得激，当即梗着脖子道：“谁爬不动了？我只是歇口气！”她说着，深吸一口气，硬顶着威压又往上走了几级。
苏卿卿挑眉，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行啊，那咱们就比比，看谁先到顶。”
“比就比！”宋清雾被激起了好胜心，也顾不上“装累”了，咬着牙往上挪。
威压越来越强，每走一步都像背着块巨石，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浸湿了衣襟。她好几次想放弃，可一想到苏卿卿那副得意的样子，就又咬牙坚持住。
不知走了多久，她的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声。恍惚间，她仿佛又回到了明月城的院子里，爹在树下练剑，娘在廊下绣花，云舟蹲在地上给她捶腿……那些被她视作理所当然的温暖，此刻却成了支撑她前行的力量。
“爹娘……等我回去……”她喃喃自语，脚下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竟又迈过了一级台阶。
就在这时，她忽然撞到一个坚实的后背。
“走路不长眼？”一道略带沙哑的男声响起。
宋清雾猛地回神，抬头一看，顿时愣住——眼前这人穿着件玄色衣袍，肩线挺拔，侧脸的轮廓有些眼熟，不是前几日在林子里遇到的墨柏川又是谁？
墨柏川也认出了她，挑了挑眉：“是你？”他似乎恢复了些力气，脸色虽依旧苍白，眼神却锐利了许多。
“你怎么也在这？”宋清雾惊讶道，“你的伤……”
“死不了。”墨柏川淡淡道，目光扫过她汗湿的脸，“看你这样子，快撑不住了？”
宋清雾被说中了心事，脸一红，刚想反驳，身后传来苏卿卿的声音：“宋清雾，你磨蹭什么呢？”
苏卿卿走到近前，看到墨柏川时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一丝警惕——这人身上的气息让她很不舒服。
墨柏川却没理她，只是看着宋清雾，忽然从怀里摸出个小小的木牌，塞到她手里：“拿着这个，到半山腰的歇脚点，找个穿灰袍的老者，他会给你瓶丹药。”
宋清雾握着那冰凉的木牌，愣住了：“给我这个做什么？”
“保命。”墨柏川丢下两个字，转身继续往上走，玄色的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很快就消失在石阶尽头。
宋清雾握着木牌，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这个看起来冷冰冰的少年，竟然会给她留丹药？
“别理他，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苏卿卿撇撇嘴，拉了拉她的胳膊，“走了，再不走就真被落下了。”
宋清雾把木牌揣进怀里，点了点头，跟着苏卿卿继续往上爬。只是这一次，她的心里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脚下的台阶似乎也不再那么难走了。
望仙镇的马车里，凌景肆透过车窗望着万阶梯上那道倔强的身影，端着茶杯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杯沿，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公子，我们要等吗？”小厮阿竹问道。
“等。”凌景肆淡淡道，“我倒要看看，这位明月城的大小姐，能走到哪一步。”
阳光穿过云层，洒在蜿蜒的万阶梯上，将三个少年少女的身影拉得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