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之眼内部,规则沉寂,万物凋零。
陈默脚踏凝实的暗金渡桥,如同行走在一条由无数世界墓碑铺就的冥河之上。四周漂浮的,是往生殿亿万年来积累的“规则残渣”与“存在遗骸”。他看到断裂的“因果链”如死蛇般缠绕;看到破碎的“时间沙漏”倾泻出凝固的光阴;看到巨大的、失去色彩的“情绪图腾”在无声哀嚎;甚至看到一些依稀可辨的、属于古老班主或强大存在的兵器、法宝碎片,其上残留的灵光早已黯淡,正被周围的归墟之力缓慢侵蚀、同化。
这里是一片浩渺的、流动的“终结博物馆”。任何在外界足以引起腥风血雨的宝物或规则碎片,在此地都不过是即将彻底湮灭的“展品”之一。
陈默纯黑的眼眸平静地扫过这些景象,内心并无太多波澜。寂灭本源让他对这一切有着天然的适应与理解。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掌心那愈发灼热的印记,以及识海中那清晰无比的呼唤指引上。
呼唤的源头,似乎位于这片“垃圾场”的更深处,在那无数规则残骸汇聚、流淌的“主干道”上。
他操控渡桥,小心避开一些规模巨大、散发着不稳定波动的规则聚合体,沿着呼唤的方向前行。越往深处,周围的“物品”体积越大,残留的气息也越发恐怖,有些甚至让陈默都感到一丝心悸。那是在久远过去,真正叱咤风云的强横存在留下的痕迹。
终于,前方的景象豁然开朗。
一条无法用宽度来形容的、由无数破碎规则、湮灭信力、消亡概念混合而成的灰色长河,横亘在虚无之中,无声地、缓慢地向着归墟之眼最核心的黑暗处流淌。这条长河,便是归墟之眼内部“物质”输送的主要通道,堪称“终结之河”!
而那股对陈默而言无比清晰的呼唤,正源自这条灰色长河的河床深处!
第三块黑盒碎片,竟然沉在这条汇聚了无数终结之物的河流之底!
陈默眉头微蹙。这条长河看似平静,但其流淌的“河水”乃是高度浓缩的归墟之力与万法终结的混合物,其侵蚀、同化的能力,远超外围区域。即便以他如今的寂灭之体,贸然潜入,也绝非易事,很可能被河中携带的某些极端规则或残留意志所伤。
而且,河床之下情况未知,是否隐藏着其他危险,尚未可知。
但碎片的呼唤近在咫尺,无比强烈,他不可能放弃。
他立于河畔,纯黑的眼眸仔细观察着灰色的河面。河水平缓,却深不见底,偶尔有巨大的、难以名状的阴影在河面下一闪而过,那是某些尚未完全分解的庞大规则遗骸。
他尝试分出一缕极其细微的寂灭意念,探入河水之中。
嗤——!
那缕意念在接触河水的瞬间,便如同水滴落入滚油,发出了细微的湮灭声,虽然并未被瞬间同化,但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和侵蚀感,维持得极为艰难。
果然棘手。
陈默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他不能长时间耗在这里,必须速战速决。
他深吸一口气,将体内两块碎片的力量催动到极致,纯黑的寂灭领域不再内敛,而是如同实质的铠甲般覆盖全身,尤其是右手手臂,凝聚的寂灭之力几乎化为纯黑的晶体!
随即,他纵身一跃,如同一条矫健的黑龙,径直扎入了那灰色的终结长河之中!
“轰!”
入水的刹那,难以想象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无数混乱、衰亡、终结的意念如同亿万根钢针,试图刺穿他的寂灭领域,侵蚀他的魂体!灰色的“河水”疯狂地冲刷着他,其中携带的细小规则碎片撞击在领域护甲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响,激起一圈圈湮灭的涟漪。
冰冷!死寂!沉重!
这便是沉入河中的感受。
陈默屏住呼吸(魂体本能),纯黑的眼眸在灰色的河水中如同两颗稳定的星辰,他无视周身传来的巨大压力和侵蚀感,全力对抗着,同时循着那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的呼唤,奋力向着河床深处下潜!
越往下,光线越暗,压力越大,河水中的规则残骸也越发密集、庞大。他甚至看到了一具如同山峦般巨大的、不知名生物的骸骨,正在河水中缓缓溶解;看到了一柄断裂的、依旧散发着微弱皇者气息的巨剑,斜插在河床之上……
但他无暇他顾,目标明确。
下潜了不知多深,周围的压力已经大到足以瞬间碾碎寻常鬼君!陈默周身的寂灭领域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嗡鸣,光芒微微闪烁。
就在他感觉快要到达极限时,前方河床的某处,陡然爆发出了一团稳定而温暖的暗金光芒!
那光芒并不耀眼,却仿佛定海神针般,在这片灰色的终结之河中,开辟出了一小片相对“安全”的区域,抗拒着河水的侵蚀与同化!
找到了!
陈默精神一振,奋力向前游去。
靠近之后,他终于看清了。
那发出光芒的,正是第三块黑盒碎片!它的体积,比他拥有的前两块加起来还要大上一圈,形状更加规整,仿佛一个完整立方体的一角。它静静地躺在河床的淤泥(由最细微的规则尘埃构成)中,周身流淌着醇厚而古老的寂灭意蕴,那温暖的感觉,正是最纯粹寂灭本源对同源的吸引与庇护。
然而,就在陈默伸手,即将触碰到这块碎片的瞬间——
异变陡生!
碎片旁边的河床淤泥猛然炸开!一道速度快到极致、完全由精纯“归墟之力”凝聚而成的灰色触手,如同潜伏已久的毒蛇,携带着冰冷无情的吞噬意志,猛地缠向陈默的手臂!与此同时,一股更加庞大、更加古老的意识,自河床更深处苏醒,带着被惊扰的愤怒,锁定了陈默!
这碎片,并非无主之物!它有守护者!一个诞生于这终结长河深处的、由归墟之力孕育的可怕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