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府,这座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宅院,如今笼罩在一片需要用坚强来支撑的静谧之中。
主卧室内,灯光被特意调得很柔和。
陈夕颜安静地躺在特制的医疗床上,脸色依旧苍白如纸,但呼吸平稳悠长。
高级生命维持系统无声地运行着,监测着她的一切生理指标。
她已经这样沉睡了一年,如同被时光冻结的睡美人。
而在她身旁不远处,一张精致的婴儿床上,一个小小的生命正在安睡。
那是个男婴,三个月大,五官已经渐渐长开。
令人惊奇的是,他的眉眼间隐约能看到陈仁浩的影子——尤其是睡着时微微皱起眉头的样子,简直和父亲如出一辙。
李静心轻轻摇晃着婴儿床,哼着古老的摇篮曲。这位年过六旬的老人,这一年仿佛老了十岁。
她的目光时而温柔地落在婴儿身上,时而忧愁地看向床上昏迷的侄孙女。
“仁浩啊,你到底在哪里……”她低声喃喃,眼角又有泪光闪动。
婴儿的出生本身就是一个无法解释的奇迹。
在陈夕颜昏迷三个月后的例行深度检查中,医生震惊地发现,她的腹中竟然已经有了近四个月的生命迹象。
所有专家都无法解释,一个深度昏迷、全靠营养液维持生命的患者,胎儿如何能正常发育。
但事实就是如此。
孕期监测显示,胎儿的一切指标都异常健康,甚至比普通胎儿更加活跃。
更令人惊讶的是,陈夕颜的身体似乎本能地在保护这个孩子——即便她自身处于昏迷状态,生理机能却自动调整到最适合胎儿发育的模式。
生产那天,陈夕颜依然没有醒来。
剖腹产手术在严密的医疗监护下进行,当婴儿嘹亮的啼哭声响起时,所有参与手术的医生都松了一口气。
李静心给孩子取名“陈念安”,取“念念不忘,平安归来”之意。
小念安很健康,也很特别。他不像普通婴儿那样经常哭闹,大多数时候都很安静,只是睁着一双清澈得过分眼睛好奇地看着世界。
但偶尔,当他情绪激动时,周围会泛起微弱的能量波动——虽然极其细微,但已经足够让负责保护的龙魂成员和林重察觉到。
这孩子,毫无疑问继承了父亲不凡的血脉。
房门被轻轻推开,苏晴走了进来。
她已经换下了职业装,穿着一身简单的家居服,脸上带着卸下防备后的疲惫,但在看到婴儿床时,眼神立刻柔软下来。
“念安今天怎么样?”
“刚吃完奶,睡着了。”李静心抹了抹眼角,露出笑容,“这小家伙今天抓着我的手指不放手,力气可大了,不像三个月的娃娃。”
苏晴走到婴儿床边,俯身看着那张熟睡的小脸。
她伸出手,极轻地碰了碰孩子柔软的脸颊,心中涌起复杂难言的暖流与酸楚——这是仁浩的儿子,是他留在世上最珍贵的礼物,也是串联起所有人、必须用生命去守护的希望纽带。
“夕颜呢?”她转向医疗床。
“还是老样子。”李静心叹了口气,但随即又提起精神,“不过昨天下午,她手指动了一下,虽然很轻微,但监测仪记录到了。
林前辈来看过,说这是好迹象,她的意识可能在深层缓慢恢复。”
苏晴在床边坐下,握住陈夕颜冰凉的手。
“夕颜,你要加油。”她轻声说,仿佛怕惊扰了什么,“念安需要妈妈,我们也需要你。
仁浩……他一定会回来的,你要等他,知道吗?”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昏睡中的陈夕颜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而苏晴更是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握着的这只冰冷的手,其体内深处似乎有一股极细微、却玄妙深邃的能量在悄然流动——那不是真元,也不是普通的生命能量,而是一种如同寂静月辉般清冷、却又在最深处蕴含着一缕勃然生机的力量。
“这是……”苏晴惊讶地看向监测仪,上面的常规数据却没有明显变化。
李静心没有察觉异常,只是絮絮叨叨地说着家常:“今天林前辈来的时候,抱着念安说了好一会儿话。
他说这孩子根基之好,他活了三百年都没见过几个,等再大一些,他要亲自为他筑基。还说什么……‘那小子留下的种,可不能耽误了’。”
苏晴心中一动。林重对念安的重视超乎寻常,这绝不仅仅是因为他是陈仁浩的儿子。
这位深不可测的老前辈,一定看出了什么旁人看不出的东西。
“静心前辈,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苏晴诚恳地说,“集团那边我会处理好,你和念安的安全我也会全力保障。
药神谷那边……”
“我知道他们还在打主意。”李静心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如刀,那是经历过风浪的老人才有的决绝,“但只要有我这把老骨头在,谁也别想动夕颜和念安一根汗毛。
林前辈给了我几件护身的东西,真到了那一步,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护住他们母子周全。”
看着老人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光芒,苏晴既感动又心酸。这一年来,每个人都变了。
被迫成长,被迫坚强,被迫面对原本不必面对的黑暗。
她帮陈夕颜掖了掖被角,又深深看了眼熟睡的念安,然后起身:“我先去书房处理一些文件,晚上住这边。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就在她转身走向房门,背对婴儿床的那一刻——
婴儿床里,熟睡的陈念安,无意识地咂了咂小嘴。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纯粹澄澈得令人心醉的淡金色灵气,从他微张的唇鼻间悄然溢出,在空气中盘旋了微不足道的一瞬,便消散于无形。
苏晴和李静心都未察觉。
但远在陈府另一处静谧庭院中打坐的林重,却在此刻骤然睁开了双眼。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墙壁,精准地“看”向了主卧室的方向,眼中闪过一抹惊疑、了然,以及一丝更深沉的担忧。
“天生道体……气息外显竟如此纯粹。”他低声喃喃,声音只有自己能听见,“福兮祸所依。
小子,你留下的这血脉,既是希望的火种,也可能成为……最亮的靶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