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仁浩“有何不敢”四字一出,满场皆寂。
阳光洒在白玉广场上,映得他一身青衫仿佛也镀上了金边。他神色从容,步履平稳地走到祭坛最前方,与下方的柳苍离遥遥相对。
柳苍离心中冷笑更甚,在他看来,陈仁浩不过是强装镇定。算算时间,“散魂酥”的药力应该已经开始侵蚀其神魂,只待问心开始,神魂立誓引动压力,便会加速发作!
“好!有胆色!”柳苍离大喝一声,试图在气势上压倒对方,“既然如此,便请在场所有同门共同见证!”
他率先转向高大的祖师雕像,单膝跪地,以指划破眉心,引出一缕殷红血珠,悬浮于空,肃然立誓:“弟子柳苍离,今于祖师及历代先辈之前,以神魂立誓,发起‘祖师问心’,所问三题,皆为回春谷失传之核心秘辛,绝无虚假刁难!若此子陈仁浩能答出并得祖师认可,弟子甘受任何责罚!若违此誓,神魂俱灭!”
血珠融入虚空,一股无形的契约之力弥漫开来,笼罩整个祭坛。这是祖师禁制被引动的征兆,做不得假。
木长春、胡涛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丹辰子紧握双拳,恨不得替陈仁浩上去。温婉长老秀眉微蹙,暗中已运转灵力,以防不测。
陈仁浩却只是淡淡看了一眼那祖师雕像,并未如柳苍离般郑重其事地跪拜立誓,只是平静开口,声音却如同蕴含着某种大道韵律,清晰地回荡在每个人神魂深处:“陈仁浩,于此接受问心。”
众人皆是一愣,如此简单的回应?连神魂血誓都不立?柳苍离更是面露讥讽,果然是个不懂规矩的野小子,连祖师问心的基本仪轨都不知……也好,待会儿反噬起来,更无顾忌!
他却不知,陈仁浩一言既出,其强大的神识与《混沌阴阳经》独有的混沌道韵,已自然而然地与这片被祖师力量笼罩的天地产生了更深层次的共鸣,其效力,远胜于形式上的血誓。
“第一问!”柳苍离不再耽搁,猛地站起,声音如同洪钟,问出了他精心准备、自信无人能答的问题:“我回春谷祖师,其成名绝技‘枯木逢春手’,除却乙木灵气为基础,更需引动何种天地道韵,方能化死寂为生机,达到最高境界?”
此问一出,连木长春都愣住了。枯木逢春手乃镇谷绝学之一,但其最高境界的奥秘早已失传,典籍中只提及需要特殊道韵辅助,却未曾明言是何。这柳苍离从何处得知此问?
台下弟子更是茫然,这问题对他们而言,如同天书。
所有人都屏息看向陈仁浩。
陈仁浩眼神都未曾波动一下,仿佛听到的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淡然开口:“枯木逢春,表象在木,根源在阴阳轮转。需引动一缕**寂灭中的新生之意**,亦即太初混沌分化阴阳时,那一点至阴至暗中孕育的至阳生机。非单纯乙木,乃生死轮转之道韵。”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珠,蕴含着奇特的韵味。话音落下的瞬间——
“嗡!”
祭坛之上,祖师雕像手中托着的一颗石质宝珠,竟然微微一亮,散发出柔和而充满生机的翠绿光辉!同时,一股玄奥的道韵自雕像弥漫开来,笼罩陈仁浩周身,仿佛在认可他的回答!
“祖师显灵!答案正确!”有年长的执事失声惊呼。
全场哗然!
柳苍离瞳孔骤缩,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知道?!连木长春都不知道!这“寂灭中的新生之意”的表述,与他从残卷中看到的答案核心完全一致!
“不可能!你……你定是蒙的!”柳苍离强自镇定,声音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感觉体内的灵力似乎运转得没有平时顺畅了,以为是情绪激动所致。
“第二问!”他几乎是吼出来的,“炼制我回春谷秘传‘**九转还魂丹**’,所需九九八十一味辅药中,有三味药材药性相冲,必须同时投入丹炉,以何法平衡,方能不炸炉,反助药力融合?”
这又是一个极其刁钻冷僻的问题,涉及高深丹道奥秘。
陈仁浩依旧不假思索:“药性相冲,乃阴阳未调。无需外物平衡,只需以神识为引,在投入瞬间,引动丹火化**混沌旋涡**,强行扭转阴阳,使相冲之力化为相生之机,反成丹韵。对神识与控制力要求极高,非金丹后期神识不可为。”
“嗡!”
祖师雕像再次亮起,此次是旁边一座小鼎虚影闪烁,丹香隐隐!
又对了!
台下已是惊呼连连,看向陈仁浩的目光充满了震撼与敬畏。能回答出这等失传秘辛,难道他真是祖师派来引领回春谷的?
柳苍离脸色煞白,额头渗出冷汗。他体内的灵力滞涩感越来越明显,神识也传来阵阵细微的眩晕。“散魂酥”的药力似乎在加速发作?不对,为什么目标好像没事,自己却……
他猛地看向叶清轩,对方也正看向他,眼中同样带着惊疑不定。
不能再等了!柳苍离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还有最后一问,也是他确信绝对无人能答的杀手锏!只要陈仁浩答不出,或者稍有迟疑,他就立刻动手!
“第三问!”柳苍离的声音带着嘶哑,死死盯着陈仁浩,“回春谷核心功法《长春功》,修炼至金丹后期,有一致命隐患,需借助何物,于何处,方能化解?!”
此问一出,木长春浑身剧震,脸色大变!这是他心中最大的秘密,也是他此次走火入魔的根源!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柳苍离如何得知?!
坛上知情的几位长老也纷纷色变。
所有人都意识到,这最后一问,关乎重大!
陈仁浩看着状若疯狂的柳苍离,嘴角那抹淡笑终于明显了一丝,带着洞悉一切的嘲讽:“《长春功》偏重乙木生机,金丹后期,乙木之气过盛,阳极化阴,反生‘木朽’之毒,侵蚀金丹与神魂。化解之法,非借助外物,而是需在**子时阴极阳生之际,于宗门**生生造化池**底,引动地脉中的一缕**先天庚金之气**,以金克木之理,斩去朽气,破而后立。”
他的话语,如同惊雷,炸响在木长春耳边,让他瞬间明悟自己失败的关窍!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而几乎在陈仁浩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
“轰!!!”
祖师雕像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整个祭坛轰鸣震动,所有历代谷主牌位齐齐共振,散发出恢弘而喜悦的意念,一道纯净的祖师恩泽之光,如同瀑布般垂落,将陈仁浩完全笼罩!
祖师认可!三问皆对!毋庸置疑!
“不——!”柳苍离发出绝望而疯狂的咆哮,他感觉自己的神魂如同被针刺,灵力运转几乎停滞,他知道,自己彻底失败了,而且“散魂酥”的反噬似乎开始在他自己身上显现!“动手!杀了他!”
他再也顾不得什么计划,体内金丹初期巅峰的修为轰然爆发,一柄淬炼着幽蓝寒光的**丧门钉**出现在手,化作一道毒龙般的寒光,直射陈仁浩眉心!与此同时,他暗中培养的十几名心腹,以及叶清轩,也同时暴起发难,各种法器、灵光,铺天盖地般向祭坛上的陈仁浩、木长春等人袭去!
场面瞬间大乱!
然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围攻,尤其是那蕴含着柳苍离毕生功力、歹毒无比的丧门钉,陈仁浩只是淡淡地抬起了手。
他甚至没有动用任何法器。
只是简简单单地,向前拍出一掌。
这一掌,轻飘飘的,仿佛不带丝毫烟火气。但就在掌出的刹那,他体内混沌灵力奔涌,引动了周身笼罩的那磅礴的祖师恩泽之光,更引动了整个祭祖广场积蓄了千年的阵法之力!
天地间的灵气瞬间被抽空,汇聚于他一掌之上。
后发,先至。
那只看似缓慢的手掌,精准无误地拍在了那道最先抵达、最为歹毒的丧门钉寒光之上。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上品灵器级别的丧门钉,如同纸糊的一般,寸寸碎裂,化为齑粉!
掌力未消,如同无形的山岳,继续向前。
“噗——!”
柳苍离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本命法器被毁,心神巨震,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那股磅礴无尽的掌力便已印在他胸口。
他护体灵光如同泡沫般破碎,胸骨瞬间塌陷下去,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吐血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广场边缘的石柱上,软软滑落,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金丹之上,裂纹遍布!
而与此同时,陈仁浩目光一扫,那笼罩他的祖师恩泽之光分出一缕,化作无数道细小的金色锁链,如同拥有灵性般,精准地射向那些暴起的叛乱者。
“砰砰砰……”
叶清轩以及那十几名心腹弟子,只觉得周身一紧,体内灵力瞬间被彻底封印,如同下饺子一般,从半空中跌落下来,摔在广场上,动弹不得!
一切发生的太快。
从柳苍离暴起发难,到陈仁浩翻掌镇压,不过电光火石之间。
等到众人回过神来,只看到柳苍离重伤濒死,叶清轩等叛乱者全部被缚,而祭坛之上,陈仁浩负手而立,青衫微拂,周身沐浴在未散的祖师恩光之中,宛如神只。
广场之上,死寂一片。
唯有风吹过广场的细微声响,以及一些弟子粗重的喘息声。
所有看向陈仁浩的目光,充满了无与伦比的震撼、恐惧,以及……深深的敬畏!
翻掌之间,镇压金丹初期的柳苍离及其所有党羽!
这一刻,再无人敢质疑这位新任谷主的实力与权威!
木长春看着那道青衫背影,长长舒了一口气,眼中充满了庆幸与复杂。他躬身,带着无比的真挚与恭敬,朗声道:
“恭贺谷主,神通盖世,肃清叛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