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男同志们可没这么温情,正在你推我搡。
一早起来胡爷爷从自己衣柜里拿了三件全新的军大衣,打包好装到布袋里。
他拎着递给柴爹:“拿回去穿,别嫌弃,都是全新的,一次都没上过身。”
“这……这哪行……不合适……”
柴爷爷连忙推拒,他看得清楚。
这军大衣是部队里的将校昵款式,做工和料子都属于首长级别,别说普通老百姓,就是家里那个当团长的老孙子,也是晋升之后才配发上这款式的。
这份回礼,实在太贵重了。
“我说行就行!给你就拿着!”
胡爷爷打断他的推辞,随手拎起一件军大衣展开,指着肩膀和胸口的位置解释:“你看,没缀衔,没配章,就是是件普通的军款大衣。
都是之前老战友们寄来的,我就一个人,哪穿得了这么多?放着也是放着,白在衣柜里落灰。”
柴爷爷和柴爹看着那军大衣,实在是眼馋得很。
这要是穿出去,别提有多精神、多气派了!
“这两件是我妈单位里发的工作服,样子太正式,不适合我这年纪,”
胡柒趁机抽回自己的手,走过去指向旁边另一个布袋,“关奶奶和叶姨穿着应该正合适。”
心里暗自松了口气:可算脱困了!
我的天爷啊!这娘俩实在热情的过头,都快招架不住了,赶紧走吧!
“哎呀!那……那奶奶可就厚着脸皮收下了!替俺们谢谢你妈啊!”
她刚才瞅见那军大衣就眼热得不行,这会儿一听自己也有份,开心得也顾不上装矜持。
拎出来仔细翻看——
是件黑色的经典款,女士呢子大衣,版型挺括,线条利落,看着就显气质。
叶娘也凑近仔细打量,触手是厚实细腻的羊毛质感,心里很是满意。
同时也暗想:看来这亲家母,也不简单啊!单位能发这么讲究的制服。
临出门时,胡爷爷又递给柴爷爷一个红漆食盒,却不是柴家带来的那个。
手里的纹路清晰,红漆油亮,更为精巧。
食盒上雕刻着“松鹤延年”的图案,两只仙鹤展翅落在松枝上,
柴爷爷打开看了下。
第一层装着两个玻璃瓶杯,里面盛满了淡水,旁边还有一双用红绳绑着的筷子。
“淡水”象征两家情意纯粹,筷子”谐音“快子”,寓意“早生贵子”。
古时筷子也称“箸”,谐音“住”,寓意双方能长久相处。
第二层是五尾风干好的鳜鱼,寓意五谷丰登,年年有余。
“胡老哥,常联系!”
柴爷爷从车窗探出头,用力地挥了挥手。
胡爷爷站在院里,笑着朝他们点头。
没说客气话,该交待的都说完了,只剩送他们走了。
柴家几人都上了车,胡家爷孙俩不停地朝渐渐远去的货车摆手。
柴爷爷坐在驾驶室里,频频往外回头。
关奶奶和叶娘半趴在车斗后沿,努力探出身子和胡柒挥手告别:
“七七,一定记得给奶奶打电话啊!”
“胡叔,你们快回吧!别送了!到家我就给你们写信!”
……
直到那辆解放货车变成一个小黑点,彻底消失在蜿蜒的山路尽头,胡爷爷和胡柒才收回目光,相视一笑,转身回屋。
这下,耳根子总算清净了!
另一边,柴家一行人,带着胡家的回礼和满腔的喜悦,兴高采烈地踏上归途。
路过县运输队时特意停下,跟陈粮仓简单交代了几句,便匆匆上路,朝着吉省的方向开去。
与此同时,远在辽省军区的柴毅,还沉浸在自己的“美好”设想里自欺欺人。
他盯着手上的文件,心里却琢磨着,自家那几位“活宝”去胡家商量婚事,就凭那长相、那成分,肯定得遭人嫌弃,百分百得碰一鼻子灰!
亲事一黄,解是解脱了,但免不了又要被爷奶爹娘联合起来,进行几轮的“思想教育”和“痛心疾首”的臭骂。
可左等右等,从早到晚,这都两天了,竟没打来一个电话。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不对劲……”
柴毅坐在椅子上,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低头瞥向办公桌上那部沉寂的电话,“那几个老家伙……不会是气不过,又要直接杀过来闹吧?”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猛地抬眸,定了定神,按下通讯铃把警卫叫进来。
他沉声吩咐:“你去趟警卫连,跟他们打声招呼,要是我家里来人,不管是谁——立刻、马上打电话通知我!不得有误!”
拦是拦不住,只能提前预防。
“是!团长!”
史元庭立正敬礼,转身就要出去,又被叫住。
“等等!”
柴毅又补充道:“还有,如果他们来时,看着……情绪激动,或者不稳定,别管那么多,直接把人领到我宿舍,千万别带到办公区或者训练场!”
史元庭听完,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瞬间回想起去年,柴家爷奶为了催婚,雄赳赳气昂昂地直接冲到训练场,当着全团官兵的面,指着自家团长的鼻子就骂,把他训得跟孙子似的。
那场面至今想想都——想笑又不敢笑!
对呦……本来就是人家亲孙子!
他赶紧绷住脸,再次敬礼,应了声“明白”,才转身离开。
不是不打电话,而是还没到家。
柴家的解放货车一路风驰电掣,中途就没怎么停,直到晚上八点多,才赶回吉省家里。
刚进门,一家人顾不上歇,连夜把后车斗里的东西一样样搬进屋。
这一细看,才发现除了那些米和酒,竟还有一台未开封的洗衣机,上面还放着一台照相机!
家里虽有一台洗衣机,但那是国产的。
柴爹常年在外倒腾物资,一眼认出是进口货,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年头,想买这些,不仅需要特殊的购买证,关键还得有——外汇券!
“爹,娘,你们看。”
叶娘从洗衣机的包装盒夹层里抽出几张票据,正是上海友谊商店的收据和发票。
“还是胡老哥考虑得周全,”
柴爷爷看着票据,感慨地点头,“连这些都给准备了,是免得咱们落人口实。”
“哎呦喂!这是德国徕卡啊!”
柴爹迫不及待地拆开相机的外包装,爱不释手地摆弄着,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我想要它好久好久了!托了多少关系都没门路搞到,没想到胡家直接就给……”
“你看,胶卷都给带了一大盒呢。”叶娘手里拿着胶卷盒晃了晃。
“俺的天爷呀!这料子……”
关奶奶也没闲着,已经打开了两个大木箱,里面是流光溢彩的江南丝绸和一套景德镇瓷器,看得她连连叫好。
一家子围在一起,清点着胡家的回礼,个个脸上笑开了花。
他们开心,不是因为礼品多好,而是因为看到了胡家的诚意和重视。
更重要的是,家里“老大难”的婚事,终于有了着落,这比什么都让人舒心。
折腾到大半夜,几人才随便糊弄了口晚饭,等到上床休息时,已经快夜里十一点了。
次日一早,吃完早饭,柴爹和叶娘照常去上班。
家里就剩下柴爷爷和关奶奶,两人巴巴地守在电话旁,眼睛时不时瞟向墙上的挂钟。
等时针刚一指向八点,关奶奶立刻催促柴爷爷快拨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