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辰眼睛一转,眸光闪烁。
他忽地起身,几步走到床前,俯下身来,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嘀咕了几句。
稚鱼听后愣了一下,睫毛微颤,目光不由自主地朝书房方向看了一眼。
那是沈晏礼常待的地方,是她心头最深的一道影子。
她沉默片刻,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好。”
“说定了!”
沈晏辰猛地直起身子,脸上露出得逞般的笑容,脚下一蹬,跳下椅子。
他蹦跶着往门口冲去,临出门还不忘回头扬声提醒。
“我先撤了,别让我大哥撞见!记住啊,你欠我的!”
话音未落,人已经像阵风似的溜没影了。
到了半夜,万籁俱寂,连风都躲进了墙角。
绿梅和小桃才敢悄悄摸回屋子,手里端着药碗和温水。
她们战战兢兢地替她上药。
解开衣袖时看见那道红肿发紫的烫伤,心疼得直掉眼泪。
喂她喝安神汤时,一勺一勺地吹凉。
屋子里静得可怕。
稚鱼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
脑子里全是白天的一幕幕。
姜露兰站在回廊下,嘴角含笑,居高临下地打量她。
手疼得像被火烧着一样,一阵阵钻心的痛楚顺着筋脉往上爬。
稍稍一动,就牵扯得皮肉撕裂。
可更疼的,是心里那一刀。
白天姜露兰看她时那副高高在上的表情,像一根刺,深深扎进她的心底。
沈晏辰今天帮她,不过是他心血来潮,一时兴起罢了。
靠别人护着,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今天是罚她洗衣服,是烫伤手臂。
明天呢?
她没那么多运气,也不可能每次都碰上有人顺手相救。
她不能再等了。
不能再等沈晏礼哪天想起她,才施舍一点温柔。
她要的,不是一时的快意,而是彻底翻身。
稚鱼悄悄坐起来。
她没有惊动床边的小丫头,也没有唤醒任何守夜的人,独自一人在黑暗中摸索。
她的指尖触到叠放在床尾的衣裳。
那是一件月白色的里衣。
她一点点将它套上,布料拂过肌肤时带来微凉的触感。
轻轻推开房门,她立刻顿住,等片刻确认无人察觉,才继续往外走。
一步,再一步。
沈晏礼的院子,静得连风都不敢大声喘息。
今夜,他歇在正房,没有去偏院,也没有踏足别的妾室的屋子。
这个消息,是她费尽心机才从一个老嬷嬷口中套出来的。
稚鱼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
她贴着廊柱,背脊紧贴冰冷的木头。
那打更的婆子提着灯笼,慢悠悠地走过回廊,才敢稍稍松一口气。
门口两个小厮靠在门槛上,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
稚鱼不敢出声,甚至连呼吸都不敢重。
门缝一开,缝隙只够一个人侧身通过。
她屏住气息,灵巧地滑了进去。
门在她身后无声合拢。
屋里是沈晏礼惯用的雪松香。
可就在这清冷的香气中,混着一丝他特有的味道。
这味道一下就把她裹住了,让她瞬间恍惚,几乎忘了自己为何而来。
窗外透进微弱的光,月光斜斜地洒在地面,映出床帐的一角。
她看得清床上那道熟悉的身影。
被子盖到胸口,露出一截结实的脖颈。
她走到床边,鞋尖离地半寸,轻轻将鞋子褪下。
她没有半点犹豫,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掀开锦被的一角。
冷得发抖的身体,直接钻了进去。
被窝里的暖意瞬间包裹住她。
可她依旧止不住地发抖。
可能是她太凉,惊动了沉睡的人。
沈晏礼低低地哼了一声,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声响。
他翻了个身,肩头一动,手臂下意识地向外一伸。
下一秒,一只滚烫的大手就准确无误地搂住了她的腰。
手臂一收,力道霸道,一下子将她整个人往怀里拽去。
她猝不及防,脸贴上他的胸膛,听到了他有力的心跳。
稚鱼瞬间僵住。
他醒了?
可背后传来的,依旧是平稳绵长的呼吸。
她悄悄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身体慢慢软了下来,她往他怀里缩了缩,越贴越紧。
他的体温像暖炉一样,一点点融化她冰冷的四肢。
她抬起手指,轻轻摸到他中衣的系带。
捻了捻那个小结,感受着丝线的质感。
然后,用力一扯。
“啪”的一声轻响,系带断裂。
沈晏礼猛地一颤,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睁开了眼。
可当他看清怀里的人是谁时,嘴角却勾起一抹懒散的笑。
“胆子不小啊,敢偷爬上我的床?”
沈晏礼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响起。
烛火摇曳,映得他半边脸明暗交错。
他的手顺着她后背慢慢下滑。
她裸露的肌肤上泛起细密的疙瘩。
那触感既灼热又冰凉。
可当他掌心抚到腰侧,却摸到了一片湿凉滑腻的布料。
那触感突兀得令人心头一紧。
他动作一滞,眉头骤然皱起,声音冷了几分。
“你穿的是什么玩意儿?”
“新夫人特地给您挑的贴身小衣,”稚鱼低着头,额前碎发垂落。
她的声音又软又委屈,轻轻颤着。
“奴婢洗了一整天,就怕弄皱了,晾得不够干……可又不敢耽误您歇息,只能先穿上了。”
“奴婢想……这衣裳,您总得看一眼。与其让别人穿着惹您烦,不如……先给您看看。至少,是干净的。”
沈晏礼笑了,笑声低低的。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眼底的暗色更深了几分。
布料撕裂的声响,在夜里格外清晰。
事后,他偏头看了眼她耳垂。
空的。
他随手从床头的多宝格里抽出个锦盒。
指尖一松,盒子便直直落下,砸进她怀里。
“戴上。”
稚鱼掀开盒子,愣住了。
竟是两只闪着柔光的东珠耳环!
那珠子大得像鹌鹑蛋。
寻常人家哪能有这种东西?
分明是宫里赏出来的宝贝,非权贵不可得。
她心里一动,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盒壁。
第二天天刚亮。
稚鱼就站到了姜露兰的房门外。
晨雾未散,露水打湿了她的鞋尖。
她站得笔直,神色平静。
门口的婆子差点没认出她来。
那婆子揉了揉眼睛,又仔细打量了一番,才敢确定眼前的人真是稚鱼。
她脸色红润,嘴唇泛着水光,湿润诱人。
眼睛亮得像是刚喝过蜜。
一举一动都带着股说不清的韵味。
一进屋,姜露兰正对着一桌子早点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