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拿拿最近总感觉浑身不得劲。
作为高二(2)班的班长,一个从高一入学起就没换过的铁帽子王,他在自己班里可以说是德高望重,一呼百应。按理说,他应该过得春风得意,志得意满才对。
可他就是不得劲。
大课间,教室里吵吵嚷嚷,同学们三五成群地嬉笑打闹。波拿拿独自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单手托腮,眉头紧锁,陷入了深刻的哲学思考。
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就像……就像你养了多年的哈士奇,天天拆家,你恨得牙痒痒,结果有一天它突然不拆了,你反倒开始担心它是不是背着你,在外面干了什么更大的坏事。
对!就是这种感觉!
他很快想到了那只哈士奇的名字——希特。
三班那个留着一撮卫生胡,成天摆着一张死人脸的家伙。
那家伙……好像很久很久没来给他找事了。
这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按照波拿拿对希特的了解,那孙子就是个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他俩从高一开始就互相看不顺眼,大到争夺年级流动红旗,小到食堂打饭谁排前面,就没有不别苗头的。
希特那家伙,一旦长时间不吱声,那就一定是在憋什么惊天动地的坏屁。
波拿拿越想,心里越毛。他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副班长!”波拿拿低喝一声。
一个戴着厚底眼镜、浑身散发着书卷气的瘦弱男生闻声而来,脚步匆匆,像个被召唤的家养小精灵。
“班长,您找我?”副班长扶了扶那副看起来比他脸还重的眼镜,毕恭毕敬地问。
波拿拿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盯着他,压低了声音:“你,知道三班那个希特,最近在搞什么鬼吗?”
副班长愣了一下,似乎没跟上班长的思路。他仔细回忆了一下,然后用一种十分确定的语气回答:“报告班长,根据我收集到的情报,三班的希特同学最近正在全力备战美术省考。据说他已经进入了闭关状态,班级里的大小事务,都全权委托给了他们的副班长。”
“美术省考……”波拿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确实听说过有这么回事。
等等!
波拿拿的脑中,一个灯泡“啪”地亮了。
希特因为省考分心,无暇他顾……
这难道不是一个千载难逢、天赐的良机吗?!
趁他病,要他命啊!
波拿拿那双不大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豺狼般的光芒。
他一把将还在发愣的副班长拽到座位上,示意他坐下。
“眼镜,你过来。”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兴奋,像个发现了巨大宝藏的海盗。
“我们来制定一个计划,一个……对付三班的完美计划。”
副班长推了推眼镜,看着自家班长那副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的模样,默默地叹了口气。
完了,班长又犯病了。
但他敢怒不敢言,只能认命地拿出纸和笔,准备记录这场注定要载入二班史册的“阴谋会议”。
“首先,第一招,叫‘釜底抽薪’!”
波拿拿伸出一根手指,神情激昂,“三班不是纪律好吗?那我们就从纪律上搞垮他们!你,去联系咱们班几个平时最能闹腾的,让他们课间多往三班门口溜达,不用干别的,就站那儿,嘻嘻哈哈,打情骂俏。他们班那个纪律委员,出了名的铁面无私,肯定要出来管。一来二去,准得吵起来!”
副班长默默地记下……
“然后!第二招,‘美人计’!”波拿拿的表情变得有些猥琐,“三班不是号称‘和尚班’吗?男生多,一个个看见母猪都觉得眉清目秀。你,去找几个咱们班姿色尚可的女生,让她们……”
“班长!”副班长终于忍不住了,打断了他,“这……这不太好吧?牺牲女同学的色相,有点不道德。”
“你懂个屁!”波拿拿瞪了他一眼,“谁让她们牺牲色相了?我的意思是,让她们去三班借作业!借完就还,还的时候说声‘谢谢小哥哥’。你想想,一群血气方刚的半大小子,突然被漂亮女生叫‘小哥哥’,那心里不得乐开了花?一开心,上课就容易走神。一走神,成绩就得下滑!这叫‘精神腐蚀’!”
副班长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觉得哪里不对,但好像……又有点道理?
“还有第三招!也是最狠的一招!‘无中生有’!”波拿拿的脸上浮现出阴险的笑容。
他凑到副班长耳边,声音压得极低。
“你去找人,在学校贴吧里匿名发个帖子,就说……三班班长希特,因为嫉妒他们班罗密同学的艺术天赋,故意在背后使坏,导致罗密同学在全校通报批评中承担了所有责任!我们要营造一种舆论,让所有人都觉得,希特是个卑鄙无耻、打压同窗的小人!”
副班长听得眼角直抽抽。
“班长,咱就是说,这招是不是有点太损了?人家希特还在为了梦想拼搏呢,咱在背后这么捅刀子,良心不会痛吗?”
“痛什么痛!”波拿拿一拍桌子,“兵不厌诈!这是战争!你死我活的战争!”
他看着副班长那张写满了“我不理解但我不敢说”的脸,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眼镜啊,你要记住,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为了二班的荣耀,我们必须不择手段!”
副班长默默地看着自家班长那张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最终还是低下了头,在笔记本上写下了第三条计谋。
没办法,谁让他是民选班长呢?
。。。。。。
与此同时,学校后山的小道上,一派岁月静好。
斑驳的阳光透过浓密的树叶,在地上洒下细碎的光斑。微风拂过,带来泥土和青草的芬芳。
如果忽略掉某个摆着奇怪姿势的人形物体的话。
“班长,我屁股有点痒,能挠一下吗?”
罗密保持着一个标准的“断臂维纳斯”扭腰姿势,脸上写满了“情愿”,但那双不断往自己身后瞟的眼睛,暴露了他内心的焦躁。
他感觉自己的屁股上像是有几百只蚂蚁在开派对。
画架前,希特头也没抬。
他左手拿着调色盘,右手握着画笔,那双总是像鹰一样锐利的眼睛,此刻正专注地盯着面前的画板。
“不准动。”希特的声音冷得像冰碴子,“你再动一下,今天加练一小时。”
罗密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不是,班长,我真的痒!再说了,我这个姿势不标准啊!维纳斯人家是没胳膊,我这有胳膊有腿的,你让我摆这姿势,不伦不类的,你不觉得侮辱了艺术吗?”
希特终于舍得从画板上移开目光,抬眼瞥了他一下。
“我让你模仿的是她的神韵,不是她的残疾。”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刀,“再说了,你跟艺术也扯不上什么关系。维纳斯是爱与美的女神。她的身体虽然残缺,但她的神态是高贵的,是自信的,是从容的。你看你,”
他指了指罗密那张快要哭出来的脸,“一脸的便秘,我画出来的根本不是维纳斯,倒像一个在公厕门口排了半小时队还没排到的倒霉蛋。”
罗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