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空调温度调得刚好，淡蓝色的窗帘拉到一半，阳光透过缝隙落在安欣的手背上，像一层薄薄的金纱。护士刚给她扎好点滴，透明的药液顺着软管缓缓滴入血管，路瑶坐在床边，正用棉签轻轻擦去她手背上残留的酒精，叶子则在一旁整理带来的水果篮，把洗好的草莓放进保鲜盒里。
“要不要吃颗草莓？刚洗好的，还很凉。”叶子拿起一颗草莓递到安欣嘴边，语气里满是小心翼翼，生怕碰疼她。
安欣笑着张开嘴，草莓的甜意在舌尖散开，冲淡了嘴里淡淡的药味。“好吃，”她轻声说，目光扫过病房门口，心里却悄悄想着罗洪钢——他刚才送她进病房时，脸色比她还白，说要去跟夏静生对接检查结果，到现在还没回来。
“别担心，罗洪钢肯定是跟夏医生在商量手术的事，很快就回来了。”路瑶看出她的心思，握住她没扎针的手，轻轻拍了拍，“你现在要好好休息，别想太多，明天手术一定会顺利的。”
安欣点了点头，靠在枕头上，闭上眼睛。点滴管里的药液还在滴着，“滴答——滴答——”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她能听到路瑶和叶子小声说话的声音，心里暖暖的，却还是忍不住想起罗洪钢刚才紧绷的侧脸——他肯定又在自责了。
走廊里，罗洪钢靠在窗边，指尖夹着一支烟，烟雾缭绕在他眼前，模糊了他眼底的红血丝。他很少抽烟，上一次还是安承阳在国外被罗洪升的人盯上时，他焦虑得整夜睡不着，才抽了半包。可现在，看着病房门的方向，他只有靠尼古丁才能稍微缓解心里的刺痛。
烟燃到尽头，烫到了指尖，他才猛地回神，把烟蒂摁在垃圾桶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上是他和安欣的合照——去年夏天在向日葵花田拍的，安欣穿着白色连衣裙，笑得眼睛都眯了，他从身后抱着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那时候的阳光那么暖，怎么现在就……
“还在抽？”夏静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手里拿着一叠检查报告:“检查结果出来了，李教授说肿瘤虽然扩散了，但还没侵犯重要器官，明天上午十点安排手术，今天先打营养针和抑制癌细胞的药水，让身体保持最好状态。”
罗洪钢转过身，接过报告，目光落在“手术成功率约60%”几个字上，指节又开始泛白。他抬起头，看着夏静生，声音沙哑：“老夏，你说我怎么就没发现她的身体异常呢？她最近总说没胃口，夜里咳嗽，我都以为是累的，是我太粗心了……”
夏静生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沉稳：“这不能怪你，安欣那丫头太能忍了，什么事都自己扛，连我之前给她做过敏检查时，她都没提过胃不舒服。你这一路走来不容易，她也不容易，别都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可老天爷就是不公平。”罗洪钢靠在墙上，闭上眼睛，声音里满是疲惫:“罗洪升的阴谋、肖家的烂事，好不容易都解决了，以为能跟她好好过日子，结果又出了这种事……”
“别想那么多，先把明天的手术做好。”夏静生打断他，把报告叠好放进他口袋里:“对了，安欣说暂时不要告诉老爷子和安承阳他们，怕他们担心，尤其是老爷子，年纪大了，经不起刺激。”
罗洪钢点了点头：“我知道，等手术成功了，再慢慢跟他们说。”
可他的话刚说完，走廊尽头就传来老爷子熟悉的声音，带着怒气：“什么叫让我担心？不告诉我就是不让我担心吗？罗洪钢，你好样的，这么大的事也打算瞒着我！”
罗洪钢猛地睁开眼睛，看向走廊尽头——老爷子拄着拐杖，快步走过来，脸色铁青，身后跟着家里的阿姨，显然是急急忙忙赶来的。他回头看向夏静生，眼神里满是意外，夏静生无奈地摊了摊手：“刚才打电话跟你说手术安排时，我也给老爷子打了电话，他毕竟是你爷爷，看安欣看得比你还重，这么大的事，瞒着他不好。”
“你啊……”罗洪钢无奈地叹了口气，快步迎上去，扶住老爷子的胳膊:“爷爷，您别生气，我们不是故意瞒着您，是安欣怕您担心，让我们暂时别说的。”
“担心？我能不担心吗？”老爷子甩开他的手，拐杖在地上戳得“咚咚”响:“我孙媳妇都住院要做手术了，你们还想瞒着我？要不是夏静生告诉我，我还被蒙在鼓里！我孙媳妇呢？我要去看她！”
“爷爷，您先别急，安欣现在在里面休息，刚打了点滴，您进去别太激动，免得吓着她。”罗洪钢赶紧拉住他，生怕他走太快摔着。
“我激动？我孙媳妇都这样了，我能不激动吗？”老爷子虽然还在生气，脚步却慢了些，走到病房门口时，深吸了一口气，才轻轻推开了门。
病房里的三人听到开门声，都转头看过去。安欣看到老爷子，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爷爷，您怎么来了？”
老爷子快步走到床边，握住安欣没扎针的手，看着她苍白的脸，眼眶瞬间就红了：“哎呀，我的孙媳妇，你怎么生病了还不告诉爷爷？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能忍？”他转头瞪了一眼跟在后面的罗洪钢:“这个臭小子，等会儿我再找他算账，肯定是他没照顾好你！”
“爷爷，不是的，是我让罗洪钢不要告诉你的。”安欣赶紧替罗洪钢说话，轻轻拍了拍老爷子的手:“您年纪大了，我怕您担心，影响身体，跟罗洪钢没关系，您别怪他。”
“哼，我不怪他怪谁？”老爷子虽然还在嘴硬，语气却软了些:“他是你丈夫，就该照顾好你，怎么能让你生病了都没人知道？”
“爷爷，罗洪钢真的把我照顾得很好。”安欣笑了笑，想起罗洪钢每天早上给她煮的粥，晚上陪她看向日葵种植视频的样子，心里暖暖的:“是我自己没注意身体，刚开始以为只是胃炎，不想让他担心，才没说的，真的不怪他。”
路瑶和叶子也在一旁帮腔：“爷爷，安欣说得对，罗洪钢对安欣可好了，每天都变着花样给她做吃的，是安欣自己太坚强了，没说不舒服。”
老爷子看着安欣认真的样子，又看了看站在旁边一脸愧疚的罗洪钢，心里的气慢慢消了。他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安欣的头发，动作轻柔得像怕碰碎她：“你啊，就是太善良了，什么事都替别人着想，委屈了自己。”
他顿了顿，语气坚定:“明天手术，爷爷在这里陪着你，别怕，有爷爷在，还有洪钢在，一定会顺利的。”
安欣点了点头，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却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感动。她靠在老爷子身边，像个孩子一样：“谢谢爷爷。”
“傻孩子，跟爷爷客气什么。”老爷子擦干她的眼泪，又瞪了罗洪钢一眼:“你小子，明天手术一定要守在外面，要是安欣有一点事，我饶不了你！”
罗洪钢赶紧点头：“爷爷您放心，我肯定寸步不离守在外面，手术结束后，我会好好照顾安欣，不会再让她受一点委屈。”
夏静生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嘴角露出了浅淡的笑。他走到老爷子身边，轻声说：“爷爷，安欣现在需要休息，明天还要手术，您要是累了，我让阿姨先送您回家，明天早上再过来？”
老爷子看了看安欣，又看了看点滴管里的药液，点了点头：“好，那我先回家，明天一早过来。安欣，你好好休息，别想太多，爷爷明天给你带你爱吃的小米粥。”
“嗯，谢谢爷爷。”安欣笑着点头。
送走老爷子后，病房里又恢复了安静。罗洪钢走到床边，握住安欣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对不起，还是让爷爷知道了，让他担心了。”
“没关系，爷爷知道了也好，省得我们一直瞒着，心里也不好受。”安欣靠在他怀里，声音轻轻的:“猪头，明天手术，我有点怕。”
“别怕。”罗洪钢低头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我会在外面等你，夏静生和李教授都是最好的医生，一定会没事的。等手术成功了，我们就回家，把阳台的向日葵芽移到院子里，等它们开花了，我们就去拍婚纱照，好不好？”
安欣点了点头，靠在他怀里，闭上眼睛。路瑶和叶子识趣地走到窗边，小声说着话，给他们留出空间。
病房里的点滴还在“滴答”响着，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温暖又安静。罗洪钢抱着安欣，感受着她轻轻的呼吸，心里默默发誓：明天手术一定要顺利，他要陪着她，看着向日葵开花，看着她重新笑起来，看着他们的未来，一点点变好。